九月下旬,聽玲珑說找到一家有意思的甜品店,店名叫做“不停”,就在啞舍那條街不遠,推薦月雲去試試。
月雲帶着晴雪,穿過青石闆鋪成的小路,順着爬滿爬山虎的灰白牆籬,一路來到仿古風格的宅院門口,推門而入。
老闆娘一句“歡迎光臨”隻說了兩個字,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顯然,她認識月雲,起碼應該見過掌樂仙君的神像。
她有理由緊張,因為老闆娘的真身是一隻裟椤樹妖,遇上天庭正神,不緊張才怪。
月雲也不奇怪,叫住一個瘦夥計,點了兩份櫥櫃裡看上去很好吃的水果蛋糕:聽說你這裡的茶很好,我來試試。我不是來找麻煩的,你也知道,本君隻管音樂方面的事兒。
老闆娘暗暗松口氣:瞧您說的,進門都是客,月仙君肯定是聽說了小店“浮生茶”的名頭才來的吧?您稍等,我這就去給二位沏茶。
店内另一邊,坐着一位正在吃着提拉米蘇的二十來歲年輕男子,從他身上那股濃濃消毒水味道推測,應該是一位醫生。月雲從這人身上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氣質,微微點頭示意,心裡對他的身份有了猜測。
正欲打個招呼,店門被人一把推開,博物館館長拄着拐慢悠悠走進來,看見月雲一愣:月先生?
那晚月雲把越王劍交給老闆就徑直走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館長介紹自己的,但看起來應該還不知道事實真相。
他微笑着打個招呼:館長,這麼巧。
館長拄着拐走過來坐下,正巧這時老闆娘的茶已經沖好:月仙君,您請用。
又對館長道:先生來啦,要用點什麼?
月雲端起茶杯,淺吸一口,茶水一到舌根,苦味頓時漫延開來,饒是月雲也皺了下眉毛。
這也太苦了,比苦丁茶還要苦上幾倍。
好在它不是那種藥苦,而是茶苦,依舊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月雲咽下茶水,幾息後,這苦味便轉變成了深長的甘甜,仿佛在深山之中甘冽的山泉,讓人回味無窮。
晴雪嘗過後也忍不住贊歎出聲:好茶。
月雲點點頭:單論純粹的茶香,它不是最好的,妙就妙在有之前的茶苦襯托,強烈對比之下,讓後來的茶甘顯得彌足珍貴,這“浮生”之名,恰如其分。
老闆娘還沒說什麼,館長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月先生,雖然您救了我的命,可我也得就事論事。這麼好的茶,我敢保證,它的香味就是對比頂級茶葉也豪不遜色,可照你的意思,怎麼就成了欲揚先抑,全靠苦味襯托了?
月雲無奈,看來倔老頭也不是隻有老了才會倔,館長還不到五十,這脾氣也是夠嗆。
不過相對而言,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人,有什麼就說什麼,比那種虛僞的人要強得多:先生教訓的是,是我說錯話了。
他不想在這裡跟館長做無意義的争辯,索性認輸。
館長有些傻眼,他因為這種脾氣跟人争了一輩子,這還是第一次别人直接投降的,搞的他都有些不适應,連話都不會接了。
老闆娘在邊上偷笑,但她可不認為月雲在說大話,而且從他對館長的态度,也大概看出月雲是個什麼脾氣,大着膽子道:月仙君,來我這裡的客人,可都要留下一段動人的故事,您準備好了嗎?
月雲被她的語氣逗樂:我哪兒來什麼動人的故事,跟你做筆生意倒是真的。說真的,我挺喜歡你這“浮生茶”,想用另一種茶跟你換,你且嘗嘗我這“雨露茶”。
老闆娘聞言笑道:仙君想要,我們這些小妖自然是雙手奉上,還談什麼換不換的。
嘴上是這麼說,結果沒堅持半秒,老闆娘就好奇道:雨露茶?是仙君自己種的嗎?
月雲對這種口是心非的小妖已經有了免疫力:晴雪,你去跟老闆娘商量。
她也是樹妖,想來交易來浮生茶樹應該沒什麼問題。
等兩位女士進入後間,月雲對那疑似醫生的年輕人道:小哥是附近省醫院的醫生吧?你認識許橋松許醫生嗎?我叫月雲,算是他的熟人,就住在附近的小區。
那年輕人聞言挑挑眉,幹脆三兩口吃掉剩下的糕點,端着茶杯坐了過來:淳戈,呵呵,真是巧了,我這一身味道到哪兒都會被認出來。
他頓了頓,道:橋松跟我是大學同學,也是同宿舍的舍友,現在跟我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他倒是提過一嘴,說是最近被人救了一命,但又不是他常去的那家古董店的老闆,想必就是您了,真的很感謝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月雲擺擺手:哪裡,隻是湊巧罷了,沒有我,他一樣能逢兇化吉。
他這是實話實說,畢竟就算他沒有降臨,醫生的長命鎖也會被意外打破,其中的一魂一魄也能回歸他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