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熾!”她的聲音不小,于是班裡還坐在座位上和前門看成績的人一下子都扭過頭來。
餘熾對上一衆或驚歎或打量的視線揚起一個尴尬的笑,沒幾步便走到座位上坐下,輕輕扯了扯前桌路紫怡的袖子,“你幹嘛,教室裡小聲點。”
“你第一诶!”路紫怡好像壓根沒聽見餘熾說了什麼,“年級第二诶,你也太牛了吧!”
她偷偷看了坐在後面的周容溫一眼又重新看向餘熾,“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把周老闆踩在腳下了。”
餘熾一愣,這才想起來問周容溫的成績,“那他呢?”
“年紀第三啊,”路紫怡撇嘴,無心道:“就跟在你後面,你倆名字還怪般配,一個火一個溫的。”
“你再亂說,”餘熾惱怒地看她一眼,腦中突然閃過什麼,“等一下,月考之後是要重新分組排位置嗎?”
路紫怡還沒回話,她先聽到後桌胡高達的答案:“猜對咯!恭喜你即将開始和容哥的同桌生活!”
周容溫在他旁邊淡淡開口:“你考了第幾?”
“還是第七啊,老樣子。”胡高達想也不想便開口。
周容溫盯着他笑了一聲,笑得胡高達心裡發毛。
“恭喜你,”他“永遠的組長”周容溫慢條斯理道,“你馬上成為你熾姐的組員了。”
餘熾也一愣,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換座位之後自己周圍可能還是這幾個人。
胡高達在原地愣了兩秒,不過很快便又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那沒事兒,反正到時候我和你中間也就隔着一個熾姐。”
“那我會打擾到你們倆培養感情嗎?”餘熾誠懇發問。
她回過頭去,本來是準備調侃一下這兩個人的,可是對上周容溫的眼睛,她卻莫名其妙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容溫認真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緒很複雜,餘熾沒有看懂。
她慌亂地躲開了他的視線,聽見胡高達問:“對了,你剛剛幹嘛去了,為什麼不跟我一起上來。”
“去國際部那邊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餘熾一下子又扭過頭去。
她驚訝地看向周容溫,後者和她坦然對視,半點怪異、心虛的樣子都沒有,神色如常。
那他聽到、看到了嗎,自己給家裡打的那通電話,自己關上窗戶後通紅的眼眶。
大抵是沒有的,餘熾又想。
先不論那個時候她真的沒在國際部的走廊裡看到任何人,單就周容溫現在的表現來看,不像是撞破了什麼秘密的樣子。
看到了那樣的自己,他應該會驚訝、好奇,不會像現在這般平靜。
餘熾便又放下心來,她的思緒重新回到馬上就要和周容溫成為同桌這件事上,心情複雜。
倒也不是不願意,隻是她總覺得有點别扭,從上次在老張辦公室的烏龍事件之後,她再對上周容溫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但是就像怕什麼來什麼似的,餘熾剛頹然地垂下頭,張英偉便春風滿面地走進了教室,帶來一則對餘熾來講頂壞的消息。
“今天先不聽聽力了啊,”張英偉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趁着還沒上晚自習咱們先按新的分組把座位換了。”
這麼快?餘熾一下子坐直。
“大家先恭喜我們班剛轉來一周多的餘熾同學,這次月考勇奪第一打破了周容溫霸榜一年的記錄哈。”張英偉笑道,“什麼感覺啊周容溫?”
班裡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響起一陣起哄的聲音,周容溫坐在位置上沒動,嗓音隐匿着幾分笑意,“我沒什麼感覺,輸得心服口服。”
結果大家又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咳嗽聲。
“好了鬧什麼,”張英偉把大家出走的注意力拉回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開始換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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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小的動靜過後,高二二十八班換位置的大工程就算圓滿完成了。
餘熾苦着一張臉告别了路紫怡、高梓淇和姜曉妍,在第一排沉默落座。
路紫怡倒還好,陰差陽錯分進她的組坐在她後面,這是對夾在胡高達和周容溫中間的餘熾唯一的安慰。高梓淇和姜曉妍就遠了,一個在五組一個在六組,和她中間隔了四五排。
餘熾左看看胡高達右看看周容溫,最後将自己的椅子往胡高達那邊挪了一點。
周容溫一下子看過來。
他從自己桌洞裡抽出一本數學練習冊,往椅子靠背上一倚,語氣意味不明。
“怎麼,咱倆中間還要坐一個人?”
餘熾尴尬地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和周容溫之間的距離好像确實大得能再坐一個人了,又心虛地往他那邊挪了一點。
“這次看來是真的還在生氣,”周容溫揚唇懶懶道,“但是明明是我吃虧,怎麼你這麼生氣?”
餘熾就知道他會舊事重提。
生動的畫面又一下子在她腦海中盤桓,餘熾有的時候是真的恨自己想象力豐富。
她縮了縮指尖,小聲威脅,“你再提我真的會揍你。”
周容溫歪頭,面上依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但如她所願地住了嘴,隻蓦地朝餘熾桌子上扔了盒牛奶。
“給,賠禮。”
餘熾一愣。
她其實本來也沒多生氣的,就是有點惱羞成怒,在跟自己較勁而已。
她警惕地将那盒牛奶拿起來,狐疑地看向周容溫,“下毒了?過期的?”
“下午剛買的——”胡高達在她左邊冷不丁開口,“我陪他去買的,我想喝都沒有呢。”
餘熾臉上短暫地浮現出一絲迷茫,不過很快便調整過來,故作鎮定道:“好吧,看在你如此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們和平相處一個月,拖到下次重新分組換位置。”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下次就不考第一了?”周容溫眉梢輕佻,“而且我們這個分組是一個學期隻分一次,座位也隻會前後一排一排地輪換。”
“你再說一遍。”餘熾剛露出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周容溫學着她慢吞吞的語速,“我說,你要和我當一個學期的同桌了。”
胡高達适時地在旁邊“嘿嘿”笑了兩聲,“這從天而降的好運啊,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搶着和我們周老闆做同桌嗎?”
“他這麼欠揍,”餘熾嗤笑,“還有人搶着跟他同桌呢。”
胡高達就跟沒聽見她的嘲諷似的,“當然了,畢竟我們周老闆這張帥臉擺在這裡,很難有人不心動的吧。”
這句話餘熾同意。
一周前她剛來的時候,也被這人皮相迷惑了半天,然後就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她“切”了一聲,對上周容溫似笑非笑的眼睛,故意道:“我看也就一般吧。”
她的餘光瞥到空無一人的講台,突然想起每天晚自習,正副班長和紀律委員都會輪流坐到那裡幫忙維持紀律。雖說重點班的大家在自習課上都比較自覺,但餘熾另辟蹊徑地想,這難道不是和周容溫減少接觸的機會嗎。
她不知道周容溫還想不想繼續當班長,也無法确定他在晚自習的時候會不會待在座位上,可是要是自己去競選班長或者紀律委員呢,萬一周容溫也繼任了班長,那她和他三天内至少有兩天的晚自習可以不坐在一起。
雖然他們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當個同桌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避諱的大事,但餘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一看到這人就總産生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照理說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腹肌也不是什麼大事,對方看上去也不太在意,按餘熾原本的性格說開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她這次莫名其妙地一直忘不掉當天的場景,甚至周容溫一旦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内,她便會不由自主地記起當時溫熱的手感和周容溫滾燙的呼吸。
她轉頭盯着周容溫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在心裡得出結論。
果然還是美色誤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