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霁在雲城生活好幾年了，但他跟這裡也沒那麼熟，他最熟悉的，不過是一中這座學校。

快九月底了，晚上已經有點涼了，蔺霁手插在校褲兜裡，走得晃晃悠悠。

他走得沒什麼方向，反正想往哪兒走往哪兒走就是。

“喚醒大海，喚醒山脈……”

蔺霁接通電話，“喂？”

“蔺霁，你去哪兒了？”是他的同桌時恩川。

“咋啦？”蔺霁問。

“咋啦，忘了還要晚自習是吧。”蔺霁聽到電話那邊響起周隻隻的聲音。

看時間應該是第一節晚自習下課了。

蔺霁說：“忘屁，老子在外面散步呢。”

“别吹，你還來不來？”

蔺霁：“來屁，老子步還沒散夠。”

周隻隻：“剛剛梅超風過來考勤，我說你上廁所去了，你确定不來了？你不來不就露餡兒了嗎？”

“露就露呗，怕屁啊。”

“哎，蔺霁，”周隻隻在電話那邊說：“你今天含屁量未免太高了點，你怎麼了？”

蔺霁悠悠走在路上，回道：“沒怎麼，今天有點戀家，我要回家了。”

“回家？”

周隻隻說：“你是想要回去面對蔺老師？”

蔺霁哼了聲，“誰回去面對他啊？我面對我的漫畫我的床。”

周隻隻說：“行吧，你回去面對吧。”

時恩川拿過手機，說：“你注意安全，蔺霁。”

蔺霁：“還是川兒好，比周隻隻好一萬倍。”

“滾，”周隻隻說。

這聲“滾”，沒進入蔺霁耳朵，因為他預料般的提前一秒挂斷了電話。

教室裡。

時恩川問周隻隻，“蔺霁真沒事兒嗎？”

周隻隻信心滿滿地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沒什麼事兒。”

“真的？”時恩川疑問。

周隻隻：“真的，放心吧。就算有事兒也算沒事兒。他那個人腦子缺根弦兒，不需要人操心。”

蔺霁剛把手機放進褲兜裡，手機就又響了。是外婆打來的。

“喂，外婆。”蔺霁喊道。

“小霁，你吃飯了嗎？”電話那邊的聲音蒼老而親切，蔺霁聽了心裡一暖，随即又有些自責，他這段時間都沒怎麼給他們打電話。

“吃了。”蔺霁說。

外婆說：“吃了就好。可得吃飽一點，不然又瘦了。”

“放心吧，我沒瘦，吃得可多了。你和外公才是要多吃點好的，你們自己在家要照顧好自己。想吃什麼缺什麼讓艾勝男給你們買。”

外婆聽到蔺霁喊他媽媽又喊艾勝男，沒忍住笑了笑，說道：“你媽媽可沒少我們的，還有我聽你媽媽說你現在不住在學校了？”

“嗯，沒住學校了。”蔺霁應道。

外婆又問：“哦，那你是真的跟白藏那孩子住在一起的嗎？”

想到蔺白藏，蔺霁眉心輕跳，有些不情願地說，“嗯，是。”

“好，那就好。”外婆說，“那我就放心多了。”

蔺霁聽到外婆的話無奈笑了笑，說：“你們怎麼都那麼相信蔺白藏啊？”

外婆說：“白藏那孩子好着呢，你小時候可愛跟他玩了。他對你也可好了，跟你親哥哥一樣……”

“哎呀，”蔺霁不想聽這麼多關于蔺白藏的，說：“那都是小時候，現在不一樣了，都長大了。”

“有什麼不一樣啊，不都好着嗎？”

外婆說完停了下，“怎麼了？是不是白藏欺負你啊？”

蔺霁忙得否決，“那倒沒有。”

“沒有就好，白藏也算是我以前看着長大的，你跟他在一塊兒挺好的。”

哪裡挺好的？他怎麼沒覺得呢？

但蔺霁點點頭，跟外婆說：“嗯，挺好的。”

說完蔺白藏，外婆又說起艾勝男，“你媽媽他們這段時間又開始忙了，可能給你打電話打得打的會少點，你要是有空也主動給他們打一打，指不定他們得多開心。”

“啊，知道了，外婆。”蔺霁在外公外婆面前都還是比較乖巧的。

但有時候蔺霁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艾勝男他們天天說他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他，但卻在很多時刻，他卻是他們最先舍下的。

就比如，因為工作忙，就舍棄了和他通電話。

和外婆通完電話，蔺霁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來了，路上也沒什麼人。

蔺霁随意走着，把腳下的石子兒踢來踢去。

百無聊賴之際，耳邊響起汽笛聲，蔺霁一看，這車黑得還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