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屍首無骨灰,墳中空。殘霞隐淡,碑入地。願其來世,不受苦難。
兩人弓腰傾斜,三拜而畢。
“慶雲,這驿館老闆未有仇敵,且地域特殊,此次行兇另有目的!”唐禹提着梨花木小箱,又回頭看了幾眼,再走時問起周康。
“師兄,你的意思是……有人沖着那李姑娘來的?”周會這才反應過來,當初李山情就是在驿館被梁暖玉兩人救下,或許那有心之人發現了她,要其性命!
“有這個可能。天色已晚,我們也趕不到京城,隻好明日出發去找梁姑娘。”唐禹擡頭看向西邊的殘霞,落日熔金,着實奪人眼球。
如今梁暖玉還在京城,不知此事,得盡早讓其知曉,幫忙找到幕後兇手!
“好!”
霞光即逝,夜暮來臨。兩人提着梨花木小箱匆匆趕回那酒家,他們已買一輛馬車,本想屆時四人乘車趕往銀州,卻不料出了這等事情。
正回到驿館附近,郊外安靜,便聽到一個姑娘哭喊的聲音,是梁暖玉這丫頭,隻見她提着明火燈籠站在驿店不知所措。
“梁姑娘?”唐禹和周會皆是一愣,擡着袍子快步跑來。
“兩位前輩?”梁暖玉停止哭聲,但語氣夾雜那哭腔,讓人很難不心疼。
她還未等落日便早早出城,又趕了四個時辰的馬,來到郊外驿店已是墨黑深夜,隻是沒料到這驿店竟被人燒了。
“你們沒事,太好了。可……”講到月冰雪時又忍不住落淚,梁暖玉紅着眼眶,眼中盡是不願相信事實。
周會先安慰她,才講了兩人發生的事并對這火燒驿館的猜測,他們也正從那偏靜荒處的葬地趕回來。
“那……冰雪……她們真的……怎麼會?”梁暖玉依舊不願相信,哭着泣不成聲。
兩個老頭哀歎,沒有說話。
“月姑娘在店裡幫老闆招呼客人,而李姑娘身上帶傷,此店離利州縣還有些距離,兩人許是不會離開。如今我懷疑縱火,是李姑娘的仇家所做。”
在王府之時,梁暖玉也跟他講過這個李山情,起初是被人伢子抓走,在這驿館附近被她救了下來。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仇家來尋人,便想毀屍滅迹。
可這個縱火之人狠辣,不留任何證據,就連驿館也燒得個精光,明顯是老手。日中的陽光最為浮熱,況且烈燒許久,基本能扒出的隻有灰了。
“……我不相信!”梁暖玉知曉月冰雪身份特殊,既能從千年後的世界來,便不可能就這般随意離開。
“我覺得她們還活着!說不定她們正好離開了……當時去了綠林,我先去找找!”
聽言,唐禹先是一怔,或許是他們太早下定論了,“那好,梁姑娘,我這倆老頭陪你一起去看看。”
三人話不多說,乘夜走進那大片的綠林,薄薄月光通過枝葉層層撒下,人影渙散。黑幕早已布滿整片遼闊天際,夜蟲也擾人地發聲鳴叫。
未走不久,竟奇迹般地聽到馬叫聲,霍然瞧見一棵樹下捆着兩匹馬的缰繩,這裡有人來過!
三人接着前行,唐禹舉着火把停在一處,他蹲下身子,如枝節根般的手指撫了撫早已凝固的血迹,腥紅一片,已有蠕蟲前來吸吮。
“梁姑娘,這裡有血迹,應該是有人受傷。我們接着往前走。”
還未深夜,郊外已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今晚的銀輪忽的隐沒在霧雲裡,連幾顆星星都不曾現身。在那處粗壯參木環繞,有幾人圍着火堆而坐。大團火堆燒得熱烈,木柴多有成灰。
幾人無話,夜又靜的詭異,十米開外溪水流地嘩嘩聲無比清晰,潺潺湲湲。年紀甚小的白述在區分着草藥;而蕭景在他的一側,目光卻不離開暈睡在地的月冰雪。
勤勞的佳竹乘着落日之前,在小溪一處抓了幾條魚,如今還在烤着,就是不知她家大小姐餓不餓。
夜風走過,姜如絮也一臉無奈,緊緊盯着心思不安的李山情身上。她本想帶着妹妹回京城,奈何她隻在乎月冰雪的傷,又是心疼又是氣,終究拿她沒轍,隻好跟在身邊。
然而月冰雪依舊昏睡着,唇色淡白,左臂的傷口已經由白述敷開草藥,腥濃味道席卷着翠茵糊膏,稠稠彌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