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頓時裂出大片白光,從裡面走出的巨大怪物臉上帶着和藹又詭異的笑容靠近,下一秒就用尾巴上的尖刺狠狠地紮進他的太陽穴,可怕的疼痛襲遍全身每一根神經,像一根燒紅了的針在腦袋兩邊來回穿刺,他發出痛苦呼叫,卻仍然不願說出違心誓言,于是疼痛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落到身上,仿佛永無止境。
“...真倔啊!”
“....那就給他吃藥!”
“......按住他!按住他!”
怪物用尖利的爪子去撕他的嘴,想往他嘴裡塞進不知名的血紅藥丸,他咬緊牙關,死不張口,任憑熱水沿着嘴角流得滿身都是。
不能吃,一定不能吃,吃了就會變成怪物,跟傷害别人的這些怪物一樣,扭曲可怖到不成人形......
......
格調清雅的主卧大套房裡亂成一片,被打翻的半透明瓷碗“當”一聲跌落到地毯上,藥汁灑得到處都是,深深陷入夢魇中的林語揮手間将手背上的針頭連同固定膠布一起扯開,紮針處瞬間冒出鮮紅血液,一旁的陳姨趕緊扶住快要倒下的挂架,醫生則眼疾手快地按住林語的手臂,用消毒棉簽給傷口止血。
蕭銳卻是整個愣住,眼角都抽了一下,因剛才林語掙紮時嘴唇湛湛擦過他的,氣息又熱又燙,觸感驚人的軟,令他心口激跳,轟然生出一股想要把人狠狠按在床上一口咬住,好好品嘗一番的熱烈欲望。
低頭一看,懷裡的人眼睑微微跳動,但醒不過來,呼吸發燙身子冰涼,額間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珠子,眉睫都被染濕。
下午喝茶講課時都是好好的,看到他臉頰有點發紅,以為是被暖氣給熱到,心裡還在想怎麼能這麼好看......誰知就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發起高熱,又迅又猛。
自己是裝病,可沒想到這人是真病,一下午都在硬撐。
“換一碗過來。”蕭銳舔舔嘴唇,回味了一下剛才的美妙感覺,擡起頭吩咐女傭。
然後小心地将林語放躺回軟枕,接過溫熱毛巾将林語嘴角和頸側的藥汁擦拭幹淨。
女傭半跪着将瓷碗拾起,快步走至推車旁換了幹淨的再倒出一份送上。
蕭銳接過,用小勺舀出一點藥汁喂到林語嘴邊,但林語嘴唇緊閉,還是喂不了,他挑挑眉,将碗勺先放回托盤,伸手在林語兩頰輕輕一捏,迫使他打開唇齒,然後端起藥先往自己嘴裡灌入一口,在屋内所有人震驚的盯視下,俯下身去,以嘴代勺,将苦澀藥汁喂進林語口中。
口齒被軟舌頂開後又有藥汁入喉,燒到迷糊的林語已無力反抗,更分不清苦甜,隻能一點一點将苦藥咽下。
但口中異物不時攪動,令人難受,每每咽完都條件反射地用舌抵住那物往外推,換來耳邊低低的笑聲。
眼睛裡盡是亮意的蕭銳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越喂越慢,出奇地耐心,甚至樂在其中,硬是一口一口将苦澀中藥以嘴相渡盡數喂完。
因林語這病來勢洶洶,反應又大,蕭家常駐的家庭醫生給藥裡添了重鎮平驚的安神藥,喝下藥汁後沒多久,林語細微的掙紮慢慢停止,然後重新睡了過去。
喂完藥蕭銳也沒起身,先用手背在林語額頭探了探溫度,再拉過軟被仔細蓋好,還将手伸進被子裡,覆在林語冰涼的手背上輕輕拍撫,動作輕柔,專注凝睇,極具耐心。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能進到主卧伺候的這幾人哪個不知他平常的性子,這樣的情況真是從沒見過,一時間眼神都像是經曆了一次八級大地震般。
女傭頭也不敢擡,将東西收拾好便趕緊退至隔間等吩咐,一把年紀的徐醫生見多識廣,控制能力非同一般,望着床上沉睡的人驚詫了一下後很快收斂神情,自自然然地轉過頭去,一邊桌面上的東西收起放進小藥箱,一邊繼續琢磨後面怎麼用藥。
相較之下,陳姨反倒是最鎮定,因為下午在書房時已經被警告過一次,心裡多少明白了點東西。
這深宅大院裡客房那麼多,哪間不豪華不舒适?但就算是三位姑奶奶回來,也都不能住主樓,少爺卻将這個人直接抱進了自己睡的房間,這舉動說明了什麼已經不用多言,再加上剛才喂藥一幕,她要是再看不清,就真的是眼瞎心盲了。
少爺已經不是從前的少爺,自老太爺走了以後,蕭家就再也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他要做的事,他看上了誰,是男的還是女的......誰又能說什麼?誰又敢說什麼?
所以等蕭銳喂完藥,陳姨隻是招手讓人另取幹淨軟枕過來将床上被藥汁弄髒的換掉,然後垂下眼皮挪步到徐醫生處,低聲問了問,少爺看重的這人病情究竟如何。
徐醫生幾番琢磨後回道,床上這年輕人不光是冷熱不均的風寒之症,還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情志不舒,氣機郁滞,他本人可能沒意識到嚴重性,平時一有情況就吃藥強行壓下,更加導緻了身體肝氣郁結,外寒内火,所以這次受寒隻是個病引,将内外病症全都集中在一起迅速爆發出來了。
這樣一副外強中幹的身子骨,恐怕得好好調理一番才能清得掉舊疾。
徐醫的話蕭銳自然也都聽見,眉頭越皺越緊,徐醫被他盯得腦門疼,忙不疊地說等這場病發作完了,他自然會好好拟出個方子來給林語調理,蕭銳這才收回目光。
“...沒事,年輕人恢複得快。”陳姨走到床邊探頭看了看沉睡中的林語,壓低聲音同蕭銳說了一句。
想了想又道,“他醒了恐怕會吃不下葷膩,我先讓廚房熬點小米山藥粥備着可好?”
“嗯。”蕭銳滿意的點點頭。
等陳姨和醫生都退出了主卧睡房,蕭銳把目光落回林語臉上。
圍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裡露出的臉看上去小得不行,皮膚白生生嫩呼呼,哪裡像老師,簡直比他還像個學生,因為睡得沉,眉目純淨安詳,又莫名帶着一種脆弱可憐的意味,剛才喂藥......那觸感真是軟,葉羽香瓣也不過如此,滋味絕佳。
越看越覺得合心合意,小心翼翼地抓起林語軟塌塌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