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他們!”
“薛林!快回來!”扶玉吃了一驚,立即大聲呼喊。
薛林卻是不聽,不管不顧地向前沖。扶玉急忙追趕上去,縱身躍起,落在他前方,攔住他的去路。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防止他再次亂跑。
薛林不斷掙紮,已是滿面淚水,他哭喊着:“我要去找我爹娘,我要去!扶玉姐姐,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們……”
薛林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然掙紮着要往群山的方向去。扶玉聞聲鼻端重重一酸,險些就落下淚來,她吸了口氣,立即對他道:“我去,我幫你去找他們,我是修士,你該要相信我。”
“我和你一起去……”薛林哭着道。
“不行,”扶玉神情肅然,拒絕道,“還不知那裡是什麼情況,我不能貿然帶你去,你和薛瓊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好嗎?”
她微微緩和了語氣,又道:“你說你想做修士,而修士定會護好身邊的人,薛瓊現在害怕極了,你要好好保護她,知道嗎?”
薛林淚水潸然,良久,他才點了點頭,哽咽道:“扶玉姐姐,你……謝謝你……”
扶玉摸了摸他的頭,将他帶回薛瓊身旁。随後她便從包裹中取出一截竹筒,輕按下底部,便有一道金黃的光芒一飛沖天,砰然一聲炸在空中,經久不散。
這是下山前師父給她的,師兄師姐那裡也都有。師父說竹筒中存有一種特殊稀有的飛蟲,百裡之内,若有一隻死亡,其餘同類也會有所震動。而他在竹筒中特質的金砂,能在空中保留一個時辰,借此指引發射人所在的方向。師兄師姐人在青石鎮,離薛家村幾十裡路,此時必然已經有所察覺,而他們若全力趕來,至多半個時辰便能趕到。
扶玉稍稍安下心,囑咐薛林薛瓊二人小心躲在這裡,又問明村民所去的是哪一座山,這才卸下包裹,握住劍飛奔而去。
他們所去的乃是山坳前最高的那座山,在群山中倒也十分好認。
扶玉提氣縱起,瞬息間便已掠過五六丈遠。那高山離村落并不遠,幾個呼吸的時間,扶玉便已到了山前。
可到了近前,扶玉卻突然緊張不安起來。她初次下山,初次遇到這種事,不知自己眼下的決定是不是最好的。畢竟她隻是四階修為,與人對敵的次數屈指可數,也不知作亂之人修為如何,她又能否敵得過?而且從太陽落山到現在已有一個半時辰,倘若山中真有人作亂,恐怕那些村民已是兇多吉少。
思緒紛紛亂亂,扶玉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了。
扶玉輕輕抽出長劍,隻見長劍劍刃剔透若琉璃,覆蓋層層晶瑩霜花,天然一段銀白光華,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她握住劍柄,微微催動,劍光頓時大亮,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路。
她順着曲折的山路快步向前,兩旁青松修竹,溪流萦繞,若是白日,本該是幽靜入勝的景緻,然而此時扶玉隻覺冷風瑟瑟,斑駁晃動的樹影如同憧憧鬼影,莫名叫人背脊發涼。
彎曲的山路并不多長,很快扶玉便走到了盡頭,眼前出現了一間破舊的石亭。石亭正中本該擺着一張石桌與幾張石凳,供人歇腳所用,此時卻被人挪移開,亭中露出一條黑黢黢的地道。即便是月光照在其中,也絲毫不見光亮。
扶玉皺緊一雙秀眉,心中愈加不安。但她并未遲疑多久,便提劍縱身躍下地道。等她站定,瑩瑩劍光也已照亮了洞底的景象。
眼前是一條不寬不窄的甬道,可容納三人并肩前行。道中有着許多雜亂的腳印,一直向着深處蔓延而去,顯然薛家村的人也是進入了這個甬道。扶玉見狀不敢耽誤,急忙加快了步伐前進。
走不多時,前方的道路中忽然亮起一片刺目的紅光,同時一股令人生厭的血腥氣也随之蔓延開來。扶玉驚疑不定,立即站在原地,停止了腳步。
在紅光亮起後片刻,蓦地又亮起了一片藍色光幕,蒙蒙藍光瞬間便将紅光逼退一半。隻見紅藍兩色光芒争鬥不停,你來我往,此起彼伏,光芒交錯不息,變換不停,眩人眼目。然而盞茶的功夫,那紅光不知為何猛然大盛,暴漲數倍,将藍光緊緊壓制,幾乎不留絲毫空隙,整個山洞都映照着血紅的光輝。藍色光芒勢子漸頹,終是弱下,再未亮起。
扶玉雖不知山洞前方發生了何事,但仍覺一陣心驚肉跳,仿佛目睹了一場兇殘的生死搏鬥。并且這紅光的氣息讓她極為不适,甚至抗拒,仿佛隐隐置身于屍山血海之中,累累的屍骨,凄厲的慘叫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此時紅光已經收斂殆盡,甬道裡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她不禁斂盡周身氣息,收了劍光,小心謹慎地向前而去。扶玉借着長劍自身的亮光,在約莫走了四五丈的路後,眼前突然現出一處拐角,拐角後有蒙蒙的光亮傳來,與此同時,一股異常濃重的血腥氣也撲鼻而來。
扶玉臉色一變,心幾乎沉到了谷底。這樣的血腥氣意味着什麼,她自然是明白的。她閉着眼緊貼着牆壁,死死握住劍柄,良久才睜開眼,小心翼翼地将目光往拐角後探去。
拐角後是條一丈長的彎道,彎道的盡頭是個寬闊的山洞。山洞上方露出一個大洞,似是被人為砸破,此時月上中天,皎潔清澄的月輝傾瀉而下,将整個山洞照得通明。而扶玉所站的地方,恰好能将洞内部分光景收入眼中。
隻見山洞中站着一個黑衣人,從高大的身形大約可以看出是個男子。黑衣人背對着她,扶玉看不見他的面容。他的身前擺放着一口方鼎,方鼎形式古樸,看去沉重無比,鼎上刻着花鳥蟲魚,猛禽異獸,氣息十分不凡。而在他的頭頂上方三尺處,正沉浮着一顆紫紅的珠子,血光隐隐,渾濁不堪,似是内含許多雜質。
扶玉的目光繼續在山洞内打量,卻在看清黑衣人不遠處的景象時瞳孔一震,眼前一陣陣地發昏。她死死捂住嘴,拼命忍下胸中翻湧的惡心之感。
在黑衣人前方不遠處,那裡或許本是一處碧綠清幽的潭水,可此時卻浸泡着無數屍體,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百十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