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千萬道金光融彙一處,化成一面晶光四射的薄紗覆蓋在青色丹爐和石像上。
那面薄紗材質極為奇怪,不似布匹,也不似煙霧,看上去像是一截被固定住的水流,清澈剔透如琉璃,所有的躁動與狂暴都被掩埋在下。
方才還喧嚣的洞底已然鴉雀無聲,扶玉慢慢從地上爬起,呆呆望着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痊愈的掌心,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少頃,她才大夢初醒般回過神,将烏金短棒别在腰間,急忙去察看師兄雲邪等人的情況。幸運的是,季言洲、雲邪、嚴铮、岑淩和宋琬五人都平安無事,面色紅潤,呼吸均勻,仿佛隻是昏睡過去。
扶玉放下心來,忙去呼喚他們,隻是任憑她怎麼呼喊都不曾有人醒轉。又喚了好一會兒,仍是無果。
扶玉頹然地坐在一旁,現在該怎麼辦?
她茫然地坐了一會,突然發覺被自己别在腰間的烏金短棒有些發熱,低頭一看,隻見短棒上的燙金紋路飛出星星點點的金光,碎金般的光芒逐漸凝聚成一個淺淡的輪廓,勾勒出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形。面容看不大清,卻散發着莫名的聖潔氣息,讓人不由生出崇敬與親近。
扶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還未回過神來便見那人朝她微微一笑,笑容親切,說話的聲音也是寬厚溫和。
“未曾見面便累你受苦,實在對不住。”
扶玉聞言一愣,還未明白其中的意思,又聽那人繼續道:“你是叫扶玉嗎?”
扶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連忙點頭:“是的,晚輩扶玉,見過前輩。”緊接着她又追問道:“不知前輩方才的話是何意?晚輩愚鈍,實在不解。”
那人含笑道:“這個石像中存在着一個比較危險的東西,封印他,我需要借用一些你的力量。”
扶玉聽了之後怔怔的,自進入内蠻山以來,他們也不知遇到了多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可似乎每一次遭遇真正的危機之時,他們總能柳暗花明,化險為夷,這顯然不是因為他們命大。
難道入洞以來的一切都是這位前輩設下的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要借她的力量,難道她還有什麼特别之處嗎?眼前的前輩明明看上去非常強大,竟然還需要她嗎?為何他不自己前來封印呢?
而且從小到大,她也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資質平平,天賦一般,也沒有哪裡稱得上優秀。
難道是因為她的爹娘?扶玉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世來曆産生了疑問,師父說她是故人之女,父母親是普通的修士,因故身亡。
她究竟是什麼地方有特殊之處,竟能被這樣強大的前輩托付?
那人仿佛是知道扶玉在煩惱些什麼,寬闊的大手摸了摸扶玉的頭,溫聲道:“每個人生來都有他的獨特之處,隻是可能尚未發現,日後你會明白。我并非萬能,許多事也無法做到,而現在,隻有你的力量可以做到。”
那隻大手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扶玉适才還亂如麻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片刻,她想起烏金短棒,握了握腰間的烏金短棒,道:“前輩,這烏金短棒是您的嗎?我該如何歸還給您?”
那人笑了笑:“這烏金短棒有靈,此前雖在我身邊,但并未認我為主,它與你最是相合,方才也已認你為主,你便收着罷。”
“真的嗎?!”扶玉止不住的欣喜,她摩挲着棒身,連忙道謝,“多謝前輩成全!”
那人見扶玉已收好烏金短棒,便再次開口:“時間不多了,那邊山洞裡有一個黑匣,你去取來罷。”
扶玉應了一聲,忙走入山洞。走進一看,洞中天地并不大,五尺見長,一眼便覽盡全部。洞中深處,方方正正置放着一座三尺高的石台,石台上端端正正地擺放着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匣子。
不過扶玉一走入山洞便愣住了,難道這裡不是出去的路嗎?
但此時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拿好黑匣走出洞,還在猶豫是否開口詢問,便聽前輩已含笑道:“這黑石匣中有三粒回命丹,日後若是遭遇重傷、攸關性命之時,便可服下一粒。不過切記,這回命丹乃是特制,隻可你自己服用,萬不可予他人服用,否則反倒會起反作用,害了他們。你将它收好罷,我送你們出去。”
扶玉瞠目結舌地聽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内容,她隻覺手中的黑石匣無比燙手。黑石匣裡的是回命丹?那個傳說中幾乎能起死回生的聖藥?
無論受到怎樣嚴重的創傷,隻要人一息尚存,服下回命丹之後便能重新煥發生機,宛如新生!
回命丹不僅價值連城,而且極為稀少,是無數修士做夢都想得到的丹藥,縱觀古今,出現次數寥寥無幾,一粒已是難求,眼前這位前輩竟有三粒!
扶玉震驚到久久無言,她遲疑着問道:“前輩,這樣貴重的東西真的要給我嗎?”
那人笑着并未說話,隻是再次摸了摸扶玉的頭。少頃,才溫聲道:“前路兇險,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收着罷。”
扶玉默然片刻,她自然明白前輩的話是什麼意思,若是日後再遇到什麼危急情況,回命丹便是救命稻草。隻是這般大恩大德,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
半晌,她朝着前輩深深行了一禮,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現在何處?晚輩日後必定攜重禮登門道謝。”
“我的名字日後你會知曉,眼下還不是時候。”那人笑道,“時間不多了,我先送你們出去,回命丹還有今天的事,還請對你的同伴保密。”
“扶玉,期待我們再一次相見。”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刹那,不知為什麼,扶玉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覺得事情似乎遠遠沒有結束,遙遠的未來仿佛還有什麼在等着她。
隻是念頭剛轉,那人大手一揮,一片熠熠光芒如金霞般罩向六人,将他們同時裹住。那人面目含笑,朝着扶玉微一颔首,高大身形漸漸消散如星雨。
扶玉隻覺金光耀目,她下意識閉上眼,一陣天旋地轉仿佛天地颠倒,再回過神來,眼前場景蓦地一變,方才還明亮如晝的環境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乍一進入黑暗的環境,扶玉反射性緊閉着眼睛,适應了一會,才緩慢睜開。
雖然仍是漆黑,但卻能模糊地辨認一些輪廓,首先映入扶玉眼簾的是距她一丈外那片如水般的月光。
扶玉連忙将玉匣放入行囊中,随後抽出雪霁,泠泠劍光照亮四周,這才看清他們此時竟憑空出現在一個黑暗的山洞裡。山洞并不多大,隻一丈多寬,洞内除了生長着一些青草之外,并無他物。
而在她一旁是酣然入睡的師兄五人,扶玉确認好五人俱都無虞之後,這才向着洞外走去。
此時已是深夜,月明星稀,霜輪孤懸,群山莽莽,冷霧冥冥。崇山峻嶺中萬籁俱寂,隻偶爾響過夜風搖晃林木的沙沙聲和不知何處傳來的忽長忽短的蟲鳴。
昏天暗地中,萬象靜止,隻有那山間的霧氣在緩緩流淌。
扶玉呆立片刻,後知後覺地生出一陣狂喜,他們出來了!那m
她忍不住向外走出幾步,洞外草木葳蕤,霜白的清輝灑在其上,宛若鋪了一層淺淺的新雪,靜谧又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