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迷霧中到這裡,這個人始終不曾露面。
雲邪思索許久,也想不出如今世上哪裡還有這樣一号詭異的人物,竟能壓制住紫定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雲邪明白,不論他們面對的是誰,眼下最重要的是逃離這裡,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是不利。
他閉上雙目,全神貫注地催動紫定珠。
頭頂被黑色巨手緊握着的紫定珠也逐漸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紫芒,将黑色巨手緩慢逼開。
紫定珠垂下的光芒裹住二人,紫芒越盛,四周奇異的香氣也就越發濃郁。
“這味道真是,”那聲音忽然出了聲,滿足又貪婪地歎息着,“你們果然該是食物,天生就該奉獻自己。”
雲邪聞言面色遽變,他猛地睜開雙眼,心中大震。
紫定珠的香氣即便特殊,但也極少有人能夠聞出其中究竟,這個人竟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身份,他究竟是什麼來曆?!
雲邪一時心神大亂,冷靜全無,紫定珠的光芒也頓時弱了下去。而上空黑色巨掌倏地猛一握緊,雲邪隻覺全身麻痹酸痛,體内的運行的靈氣瞬間被震散。
他心神一凜,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再次聚起體内被震散的靈氣,竭力催動着紫定珠。
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哼。”
四周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頭頂咬住紫定珠的兩隻人形黑影突然與巨掌融為一體,晃眼将紫定珠的光芒壓制了下去。
雲邪隻覺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鐵爪死死攫住,由内而外地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冷得他幾乎無法呼吸,心髒也仿佛停止跳動。
與此同時,黑色巨掌猛然縮小成拳頭大小,全然包裹住紫定珠,将紫芒漸漸吞沒,濃黑如墨,看上去竟似要裹住紫定珠自行飛去。
雲邪全身痛感驟增,張口便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也搖搖欲墜。
“雲邪!”扶玉驚叫一聲,連忙抱住他支撐着他的身體。
“我沒事……”雲邪擡袖擦淨嘴邊的血迹,快速吞下一顆雪昧丹,仍是竭盡全力催動紫定珠。紫定珠與他聯系極深,并不會被輕易奪去,他眼下需要做的是盡快離開這裡。
“真是不知死活。 ”四周響起一聲尖利的冷笑,“那就讓你們再多見識見識吧。”
話音落下,扶玉忽覺四周暗了許多,像是被什麼突然遮住了天光。
她擡頭一看,隻見上空竟出現一雙巨大的眼眸,從上至下地注視着二人,眼瞳至眼白全然漆黑,隻一點瞳仁泛着點點血光,甚至隐隐從中傳來厲哭之聲,極為陰森可怖。
扶玉頓覺毛骨悚然,肌膚起栗,渾身止不住地發冷,那是一種來自于骨子裡的陰寒森冷,跗骨之疽一般的恐懼感。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而在那雙黑目注視之下,雲邪一時竟無法動彈,連話也說不出口,體内運行的靈氣緩慢停止,并非是他不能行動,而是那與生俱來的恐懼頃刻熄滅了他所有反抗的念頭,隻剩下墜入不測深淵的無盡絕望,再生不起一絲波瀾。
扶玉清楚地感覺到雲邪的身體瞬間僵直,仿佛不能動彈,竟連支撐身體的力量也沒有了,全部的重量都往一個方向倒去。
她連忙抱緊雲邪,神色焦急又擔憂地望着他。
而上空那雙黑目此時緩慢眨起眼來,每眨一次,那一點瞳仁血光便濃郁一分。須臾,竟徐徐流淌下兩滴鮮紅的血淚。血淚滴落在地,霎那間煞氣沖天,兇惡無比,晃眼便成一片汪洋恣肆的血海,血肉橫流,骸骨無數。
扶玉驚駭地望着眼前波濤浪湧的血海,即便是隔着紫定珠的光幕,她似乎也能聞到濃郁惡臭的血腥之氣。
扶玉此時雖尚能行動,但她修為有限,除了手中的烏金短棒也沒有什麼強勁的法寶,此時也隻能在一旁束手無策,焦急萬分。
“是不是感覺自己很無用?你确實是個廢物,天生就是廢物,勉強活下來也是個廢物,一輩子都是個廢物。”
那聲音語氣陰毒,仿佛恨極了扶玉,一句句都帶着“廢物”二字辱罵,聽來尖銳刺耳至極,如同毒針一般密密麻麻地紮向扶玉。
扶玉臉色慘白,她生平從未被人這樣尖酸刻薄地辱罵過,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兄師姐都對她疼愛有加,連句責罵都不曾有過。
她心中雖也滿腔氣憤,可她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她的确十分弱小。
她資質一般,自小便不如師兄和師姐。雖然總想勤能補拙,但效果甚微,每次感覺有所精進之時,便會出現更大的阻礙。
師父總告訴她順其自然便好,不必執着于修為,不必急在一時,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久而久之,她也随緣而來,不再執着。
可如今,她突然産生了一點變化,她是不是不該再這樣松懈下去?一路走來他們遇到了多少兇險,她應該再強一些,再努力一些。
想到這裡,扶玉的神色平和了一些,不再去理那聲音的瘋言瘋語,隻抱緊了身體僵硬的雲邪。
四外血海澎湃,紫定珠似乎被拉高了一些,光幕也越來越小,仿佛下一刻他們便會被深沉渾濁的血海吞沒,化為血肉殘骨的萬千之一。
可不知怎的,扶玉心中異常的平靜,連先前無端的恐懼感都奇異地消失了。
“一個低賤的雜種就不該誕生,你們兩個今日死在這裡正好,也不知往後有多少人會感謝我哈哈哈哈哈!”那聲音先是低沉陰狠,後又狂笑不止,隻是片刻驟然暴怒喝了一聲,“是誰!”
扶玉不知他為何突然怒喝,聞聲擡頭看去卻隻見上空中的詭異黑目已消失不見,四外血海也逐漸褪去,除了裹住紫定珠的黑色手掌仍在,原本慘霧昏沉的荒嶺竟是靜蕩蕩一片,先前所見竟仿佛一場幻境。
在黑目消失之後,扶玉隻覺雲邪僵直的身體忽然一松,似乎已能行動,她連忙低頭去看。
雲邪借着她的力站了起來,雖然四肢仍是發麻,但已不受限制,可以自如行動。
就在兩人動作之時,上空中裹住紫定珠的黑色手掌也消散不見,化為一縷縷黑煙。
扶玉将他扶起,忽聽遠遠傳來一聲無奈的輕笑:“怎麼我每次遇見你二人,你們都是這麼狼狽的樣子。”
扶玉聽着聲音極為耳熟,正思索,晃眼間,隻見一個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黑衣男子落在他們眼前。
二人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他們要尋找的沈霄!
扶玉頓時又驚又喜,正欲開口說話。沈霄卻望着浮沉在二人頭頂的紫定珠神情詫異道:“這是……”
雲邪将紫定珠取下,忙道:“這是紫定珠。”
沈霄嗅了嗅四周奇異的香氣,點了點頭,神情恍悟:“原來是這樣麼。”
“說起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你們這是招惹到什麼了?遠遠的便看見沖天的煞氣。”
剛說完,他又繼續開口,語聲有些沉肅:“方才那個人究竟什麼來曆?我一眼看過去竟什麼也看不透,逃走的速度也極快,我本想用朝露出其不意,沒想到他竟能有所察覺。若是與他結下仇恨,怕是你們以後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