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扶玉四人出了綏原城,照着原定計劃,一路朝青螺山方向前進,而離青螺山越近,人煙也漸漸寂寞。
一望無際的平原已被遠遠抛在身後,眼前山丘起伏,層巒疊嶂,蒼蒼欲流。
正值盛夏時節,日光灼烈,鋪照群山萬壑,白光反射,晃眼刺目。
四人步伐悠閑,不急不緩,說說笑笑地步入山中。一入山中,沉重毒辣的日光驟然一輕,涼爽之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沁人心脾的花木香氣,倍覺惬意舒适。
沒走多久,漸漸便看見許多兔、鹿一類小獸的身影。那些小獸也不畏人,看見他們竟也不跑,反而湊近了幾步,歪頭歪腦地瞧着他們,似乎想要親近一番。
扶玉見狀,便笑着拿出些幹糧和果子朝它們揮了揮手。果不其然,那些小獸一溜煙地竄過來,圍在了扶玉腿邊。
季言洲笑道:“這些小獸倒是有靈性,知道往誰身邊湊最得便宜。”說完後,也拿了些果子去逗弄。
逗完小獸,四人繼續向前走。
正要穿過一片密林,忽然聽見前方有喝罵聲傳來。此時他們隐在密林之中,地勢頗高,林外的人極難注意到他們,而他們透過蒼蒼林木往外看出去,卻能夠清晰地瞧見一切。
就在斜對着他們的一處山腳,站立着五個高矮不同的男子,手中各執兵器,口沫橫飛,正在破口大罵,幾乎如連珠炮一般,而言辭污穢,不堪入耳。在他們的身前,正躺着一女一男,俱是遍體鱗傷,衣衫殘破,渾身猩紅血痕,腳上和手上均铐着厚重的鐵鍊。
五人中,為首的那名男子身材矮小、滿臉橫肉,約莫二十多歲,罵得最是兇狠也最是難聽,此時他提起劍,劍尖已對準了男子的心口。其他四人也各自拿起兵器,對準兩人的要害之處。
眼看着這兩人就要命喪于此,季言洲眉頭一皺,彎腰抄起幾塊石頭,目光一凝,瞧準位置,手腕不過幾分用力,那幾塊石頭便飛擲出去。
耳聽“叮叮叮”一片清脆響聲,便見那五把兵器各自被打歪了開來。
“誰啊!活得不耐煩了?給老子滾出來!”
為首那人倏然一驚,随即怒喝出聲,陰鸷銳利的目光不住往四外搜尋。等了一會兒,也無人應聲,他不由冷笑一聲,向身後的師弟們打了聲招呼,随即緩緩運行體内靈氣,深吸口氣,張口怒吼。
“滾出來!!!”
蓦然間,一種極為尖細怪異的聲音在山林間徐徐回蕩開來,悠長而缥缈,捉摸不定,卻又揮之不去,仿佛存在,又仿佛并不存在,隻是人腦海中盤旋而起的幻音。隻是一時間,山中林木嘩嘩作響,仿若潮水湧起;獸類四散奔逃,激得林中塵土飛揚。
初聞其聲,扶玉隻覺頭暈目眩,嗡鳴陣陣;可未過片刻,忽覺五髒震動,似有出血之狀,痛苦不已。
四人皆是一驚,不曾想到這怪音竟有如此威力。
雲邪反應迅速,立刻祭出紫定珠,淡淡紫芒籠罩四人,天地瞬間寂靜下來。
喘息未定,季言洲神色冰冷,他的目光在地上逡巡片刻,忽然拾起一塊邊緣十分鋒利嶙峋的石頭。他将目光鎖在為首那人身上,颠了兩下石頭,随後瞄準他張大的嘴唇,用了狠勁将石頭扔了出去。
便聽一陣破空呼嘯,石頭又準又快地砸進了那人的嘴裡,石頭鋒利的邊緣割破嘴唇和舌頭,頓時鮮血直流。
季言洲此次用足了力道,力量自是不可小觑,石頭砸進嘴裡,足足砸碎了那人六七顆牙齒,此時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唔啊!!!嘔……”
那人雙目瞬間瞪大,痛呼出聲,張口便嘔了出來,石頭、血水混着碎齒一起流了出來。他彎腰咳嗽了好幾聲,憋得臉紅筋漲,等到終于順了氣,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時,又是震驚又是憤怒,整個人暴跳如雷:“誰!是誰!哪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給老子滾出來!”
因為上下牙齒都被打碎,說話便漏了風,發音極為怪異,字字引人發笑。
那人目光兇狠陰沉,他擡手抹了一把嘴唇,又啐掉口中滲出的血水,看着手中抹出來的碎裂牙齒,頓時目眦欲裂,面頰也不由得抽搐起來。倏地,他緊緊攥住手中碎齒,發洩似的咆哮一聲,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片刻後,他發洩完情緒,似是有些冷靜了,又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渾身寒毛倒豎。
此功名為有無音,聲音似有似無,虛無缥缈,難以捉摸,人聽來難受不已。此功乃是他幾年前立了一次大功,閣中三長老高興非常,便将此功傳授于他,這幾年已練得爐火純青,一向屢試不爽,八階以下,俱都無所畏懼,從無敗手。可這次竟對來人不起效用,還能反擊于他,來人實力必然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季言洲神色冷然,與扶玉三人互看一眼,俱都點了點頭。四人不再隐藏,大步從林中走了出來。
那人一聽見聲響,立刻轉去聲音傳來的方向,瞠目切齒,目光銳利兇狠,沉着臉厲聲質問:“你們是誰,何門何派?且報上名來,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何故要出此毒手。”
季言洲抱臂斜靠着一顆樹木,看也不看他一眼,恍若未聞,隻随手拍了拍衣袍上沾到的灰塵,對着扶玉三人閑閑道:“這青螺山氣象萬千,風光甚好,隻可惜不知從哪冒出來幾個畜生犬吠不止,叫人心煩意亂,十分敗興,破壞如此美景,實該教訓,你們說是不是。”
江淩煙在一旁搭着腔,微微笑着:“不聽犬吠之聲,确實好上許多,風景也好似更美了。”
男子仔細打量着他們,見他們竟然毫發無損,所佩刀劍也都看去極為不凡,不由心下一驚,知這幾人來曆必不簡單,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或有可能是四大門派中出來曆練的弟子,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