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随其後的是太子殷郊,姬發稍稍落後一步。
再往後應當就是他了,商雲踮起腳努力尋找他的身影,無奈人太多了,她沒看到他,隻聽到馬蹄整齊的踏步聲,還有朝歌人民山呼萬歲。
凱旋儀式結束後,商雲回到家裡,等他下朝回來。
等到傍晚,他仍舊沒有回來,商雲叮囑仆人準備好飯菜和熱水,揉着眼睛往寝室走。
崇應彪出征以後,商雲就換了一間卧室,畢竟他房間的那個卧榻太小了,不能讓她翻來滾去。
反正這個家都由她來安排,她就給自己選了一個最大的卧房,若有閑情逸緻,就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仆人已經燒好了火炕,商雲躺在軟乎乎的被子裡,沒一會兒就沉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商雲隻覺得胸口憋悶。
商雲吸了吸鼻子,難道是因為在風雪裡等崇應彪,被風吹得高熱了?
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商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看到閃爍的燭光,還有一片淡淡的陰影。
微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我都還沒回來,你就睡了?”
腦袋轉了一會兒,商雲才反應過來,崇應彪?
商雲被他捏住鼻子,聲音悶悶的:“我以為大人今夜宿在宮裡。”
他轉身解開披風:“清點戰功花了點時間。”
商雲從暖呼呼的被窩裡爬出來,伸手去接他的披風:“大人征戰四方,辛苦了辛苦了。”
崇應彪蹙眉看着她,自顧自将披風挂好:“冷,你睡你的。”
商雲還是讨好地去摸他的頭盔:“這不比大人爬冰卧雪來得好嘛,隻是給大人卸甲而已。”
“不用。”他側身躲開,然後一隻手握住商雲的手腕,将她推到榻上,“睡吧。”
他的手心冰涼刺骨,商雲有些吃驚地看着他,方才他捏她鼻子的那隻手可是很暖和的。
商雲穿上外裳:“大人用過膳了嗎?”
“……沒有。”
商雲微微一笑:“還是吃一些吧,這天怪冷的,吃了就暖和了。”
他靜默不語。
商雲指揮仆人将湯菜熱了一遍,坐在桌邊看着他吃飯。
“大人受傷了嗎?”
筷子一頓,他若無其事地夾起一片鹿肉:“沒有。”
商雲摳了摳手指,因為睡意,嗓音有些朦胧:“待會兒我看看吧,我去歲結識了一位巫醫,最擅治療外傷,可别留下什麼隐疾。”
崇應彪扒飯的動作停滞下來,而後看向她,卻見商雲睡眼惺忪,哈欠連天,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今日去城門了嗎?”他問。
商雲點頭,擦去眼角的淚花:“去了的呀,隻是人太多了,沒看到大人,好可惜。”
崇應彪嗤笑一聲:“是嗎?我怎麼看你盯着太子,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嗯?太子?
睡意一下子全沒了,商雲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看到我了?”
“穿那麼紮眼的衣服,很難看不到。”
商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沒有吧,我穿的就是普通襖子,都城最時興的鶴氅我都沒穿呢。”
“想穿什麼就穿,過幾日你還要随我進宮謝恩。”
商雲撐着臉:“大人必然又立功了,我也與有榮焉。”
“……嗯。”
用完膳,商雲與他并肩往卧房走,一路上絮絮叨叨地給他說家裡的變動:“先前這裡的這塊大石頭被我給挪走了,但我怕你用得着,現在在假山那裡……我在這裡添了一個秋千架,我很喜歡,不過夏天比較好玩……這個地方黑漆漆的,晚上巡夜的人看不清,我教他們添了一盞燭……”
不知不覺,商雲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卧房門口。
商雲轉頭看向他:“哦,之前那個外間有點小了,所以我搬到這裡。不過大人放心,你走以後,我一直都在打掃你的卧房的。”
崇應彪靜靜地看着她,不說話。
商雲歪頭看他:“大人……?”
冬雪簌簌地落在屋檐下,昏暗的燭光照不亮他的眼眸。
他總是這種捉摸不透的神情,陰鸷又凝重,好像背負了很多。
他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按在商雲的頭上:“商雲……你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