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一睜眼頭發就是白的,眼睛是紅的,後來眼睛慢慢好了,但頭發沒變。”
商雲想了想,又問自己的事:“爹,我是這位伯侯的夫人嗎?我以前是怎麼失蹤的?”
商巽瞪了一眼崇應彪,他立馬站直身體。
“你們倆呢,是帝君賜婚,前些年都城出了點事,他帶兵出城,你也傻乎乎追着出去,然後人就不見了,爹找了你許久啊。”
眼見着又要落淚,商巽連忙抹抹臉,笑道:“你回來是好事,走,我帶你回家,你娘也牽挂你。”
商雲回頭看了崇應彪一眼,他什麼也沒說,默默地下去安排馬車了。
到了太祝府,見到母親,又是一通好哭。
商雲一點也不懷疑了,也用不着蓍草龜甲蔔卦,她非常确信,這兩人就是自己的父母。
隻是那個北伯侯是不是自己的夫君就有些難說了,畢竟她看他第一眼就覺得心慌慌。
母親哭累了,睡着了。
商雲趴在榻邊看了好一會兒,才蹑手蹑腳地走出去,準備跟父親再說說話。
沒想到一出院子,就看到自己那個便宜夫君站在樹下,一片一片地揪着樹上的葉子。
“你揪樹葉子做什麼?”
崇應彪轉身見到她,慌忙把樹葉往身後藏:“樹上有蟲子……”
商雲走近他,灼熱的日光照得她睜不開眼。
崇應彪後退一步:“到樹蔭下來。”
商雲朝他走過去,他生得高大,她仰頭看着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崇應彪。”
他明明在笑,但是寂寥卻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商雲忽然愣愣地看着他。
崇應彪有些無措:“怎麼了?”
她擡頭看着他,他的脖頸處,有一道細細的紅痕。
商雲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道傷口。
就像是一道開關,商雲腦袋裡湧入許多記憶。
那是她親自縫起來的。
一刹那的時間,商雲眼前流轉過很多畫面。
陰陽之間,浩渺茫茫的三千世界,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浮世洪荒,寒冰,鮮血,莽原,密林。
一個女人跪在屍體旁邊,用自己的靈魂獻祭,逆天而行,複活了死人。
她将自己的魂魄分給死去的愛人,從此兩人共享善魂。
山巅的神靈發現了她的舉動,把她帶回昆侖,讓她活了下來。
臨行前,她用針線,縫合了他的傷口。
商雲還看到更加遙遠的記憶。
太子郊被處死的前夜,她強行打開三眼,窺視天機。
風的聲音在曠野裡回蕩,好像為某人加冕為王。
商雲看到了君主的模樣,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壓迫,敬畏,與恐懼交織在一起。
天色頹,山月墜,河漢西馳,川林失翠。
自那日始,新的天下共主誕生了。
她親眼見證過。
商雲凝視着他的臉,喃喃道:“崇應彪……”
他點頭。
“你瘦了。”
她輕輕撫摸崇應彪的傷口:“還痛嗎?”
崇應彪一愣,一把抓住她的手。
那一刻,他們的靈魂觸碰在一起。
崇應彪清楚地感覺到了一股磅礴之氣滾滾而來,一瞬間就鋪滿天地,純粹幹淨,沒有黑白之分,也沒有任何情感,就像陽光、雨露、秋風一般。
崇應彪有一種重獲新生的狂喜。
他含淚看着商雲,這一眼,來晚了很長時間。
傷口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他彎腰,摟住商雲的腿,單手将她抱了起來。
“雲,雲!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