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正怯怯地看着他,氣兒還沒喘勻,一言不發。
蘇全孝急了:“她是我的好友,你帶我去見她。”
将軍是翠姐姐的好友?她可從來沒說過。
扈正自然想介紹蘇全孝和翠姐姐相識,可翠姐姐沒說過,他不能自作主張。
“将軍……翠姐姐不見外人的……”
外人??他是外人?!
蘇全孝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我真的認識她,她的頭發眼睛都是綠的,是翠妫河神,我們兩年前就認識了,一起去過朝歌。她如今失了靈魄,在重新修煉……”
嗯,跟翠姐姐說的如出一轍。
扈正低頭用腳撥弄一棵小草:“可是,翠姐姐沒同意,我不能帶您去找她。”
夏方獻寶似的指了指扈正的胸口:“将軍,他那串珠鍊搖一搖,就可以把那女鬼……女子喚出來了。”
小機靈鬼,見蘇全孝在意翠妫,馬上就改了口徑。
扈正捂住胸口,瞪了夏方一眼。
蘇全孝好聲勸慰:“扈正,我不會傷害翠妫的,你帶我去找她,她若是生氣,沖我來就好,不會跟你置氣的。”
好說歹說,扈正終于答應了。
“那可說好了,我帶您去,翠姐姐見不見你,那就是她的事了。”
笑話,翠妫怎麼可能不見他?他可是河神的新娘!
蘇全孝火急火燎地跟着扈正來到河畔,聽他搖晃珠鍊,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
此時日已盡,河水退去,岸邊留下濕漉漉的痕迹,天邊懸挂着一輪明月。
野風把貝殼的聲音送出去很遠很遠。
扈正念念叨叨:“翠姐姐,我是扈正,蘇将軍說他是你的朋友,想要見你,你要是願意,就出來好不好?”
河中并無動靜。
“翠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别生氣,是将軍非要來的,下次我給你帶最甜的果子好不好……”
蘇全孝輕輕踢了扈正一腳,接過他手裡的貝殼:“翠妫,是我,蘇全孝,我來見你了。”
“我給你做了骨簪和埙,我帶你去城裡玩。”
“你身體好點了嗎?修煉困難嗎?我找了好多修士,我把靈魄還給你,好不好?”
風平,浪靜。
扈正攤手:“将軍,您看,翠姐姐真的不出來。”
蘇全孝靜靜望着河流:“你們倆騎馬回去吧,我在這裡坐一坐,等會自己回去。”
扈正小心翼翼:“那您可以把珠鍊還給我嗎?”
蘇全孝猶豫片刻,還是把珠鍊遞給他。
他才不稀罕呢,翠妫的靈魄都在他這裡。
兩小隻比夏章和姒平好糊弄,蘇全孝三言兩語就讓他們回去了。
扈正騎上馬:“你跟着馬兒跑吧。”
夏方抓住缰繩:“憑什麼?”
“你不是跑得很厲害嗎?還騎什麼馬?告狀鬼。”
“你說誰?小心我讓我哥揍你!”
兩人嬉鬧着,同乘一騎離開了。
微風拂過蘆葦,發出令人安心的“嘩嘩”聲。
蘇全孝望着水中倒影的繁星:“翠妫,為何不見我?還在怪我嗎?”
他撫摸着脖子上的傷痕,他不怕死了,自兩年前與翠妫分别,他就不懼怕死亡了。
他可以為翠妫而死,為冀州而死。
“翠妫,河神大人,翠翠……”
他變着法地叫她,低低地笑出聲。
“你以前偷偷叫我孝子,别以為我不知道,快出來和我說說話,我在城裡修了大水池,很好玩的。”
無人應答。
蘇全孝站起身,脫去外衫,跳入水中。
他潛入水底,撫摸水中的鵝卵石和河蚌,在心裡默念翠妫的名字。
水流沖散他的發髻,簪子落入水中。
蘇全孝在河底摸索着,一隻小魚遊過他的掌心,滑溜溜的。
河水灌進他的耳朵裡,他有些聽不清。
恍惚間聽到翠妫在喊他:“蘇全孝。”
他轉過身,除了水草,什麼都沒有。
憋氣到極限了,蘇全孝浮出水面調整呼吸。
蘆葦叢裡有飛舞的螢火蟲,星星點點,綠意瑩瑩。
其中有一團綠色格外大,幾乎跟人影一樣,她笑吟吟的:“蘇全孝,你凫水更厲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