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裡的光亮,蘇全孝不覺心跳加快:“遇到誰?”
翠妫勾勾手,示意他湊過去。
蘇全孝半邊身子都麻了,他俯下身,耳朵朝向翠妫。
她的呼吸也是涼涼的:“你還記得你朝歌的那個兄弟崇應彪嗎?他的夫人就在營地裡。”
過了一會兒,蘇全孝才把這個人同記憶裡的模樣結合起來。
崇夫人啊……是一個年紀很輕,總是笑眯眯的姑娘。
兩年前他與翠妫在黃河邊分别,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女子。
“她怎麼在這裡?崇應彪也在嗎?”
翠妫搖頭:“我不知道呢,夏章說,她突然出現在陂池裡,說要找北伯侯,然後就暈過去了。我給她輸了一些靈力,晚上大概就能醒。”
蘇全孝沉吟片刻:“我會派婢女照顧她,若無大礙,就送她回北崇吧。”
晚霞绯紅如火,翠妫臉上難得有了紅暈,看起來就是個很康健的姑娘:“我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很親切,我很喜歡她。”
看着她的笑,蘇全孝心軟得一塌糊塗,軍營中全是男子,她也覺得孤單吧。
等有了時間,一定要好好陪她,總不能讓扈正那個小孩一直陪她玩。
夜色朦胧。
商雲幽幽轉醒。
她盯着榻邊的那一點燭火看了好久,才慢慢想起發生了什麼。
這兒是哪兒啊?是北崇嗎?
耳邊傳來腳步聲,商雲扭頭看去,一抹瑩瑩的綠色映入眼簾。
女子低頭看着她:“卿卿,你醒啦?”
商雲眨了眨眼:“你是何人?”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到自己聲音嘶啞,想來是嗆水的緣故。
“我是翠妫,冀州城外翠妫河中的河神。”
冀州?她怎麼跑冀州來了?
不過冀州挺好,離北崇近,實在不行,她走個十天半個月也能到。
話說回來,這姑娘……是河神?
商雲撐起上半身,白發披散在身後:“你是河神?”
燭光映照,商雲看清了翠妫的臉,美得像玉一般,更重要的是,似曾相識。
商雲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翠妫微微一笑,側頭看着她:“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與你有過一面之緣,兩年前的冬天,在朝歌城外的河邊。那時你夫君叫你卿卿,你醒來以後,說你叫阿崇。”
生命的光影流轉不休,原來,蔔卦也無法窮盡人與人之間的奇妙際遇。
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商雲怔怔地看着翠妫:“原來是你……竟然是你……你救了我……”
翠妫有些害羞地低下頭:“不算是救你,是你命數未盡。”
商雲掙紮着要爬起來:“謝謝你,救了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翠妫慌忙按住她:“你别動,你從陂池裡面出來,不能受涼風。”
她幫商雲掖好被子:“你夫君呢?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商雲的臉捂在被子裡,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我是想用遁地術回北崇的,但是學藝不精,不知為何到了冀州。”
“這樣啊,你放心吧,等你養好身體,我讓蘇全孝派人送你回北崇。”
“蘇……蘇全孝?”
商雲疑心自己聽錯了,蘇全孝?是崇應彪曾經在質子旅的兄弟嗎?他不是在冀州城破之前就被祭旗了嗎?
翠妫看出商雲的驚疑,她小聲道:“他身上有家人送的骨族聖物,因此保全了性命。”
原來如此。
當時在西岐就聽說冀州出了個蘇将軍,她還以為是蘇氏後人,沒想到就是蘇全孝。
商雲看着翠妫:“若是我家伯侯知道蘇将軍還活着,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崇應彪知道蘇全孝活着。
他也知道冀州蘇将軍就是他。
但是崇應彪萬萬沒想到,他的夫人就在冀州。
那日滿昇蔔卦,算出商雲在冀州,崇應彪嗤之以鼻,他認為商雲還在西岐,對這個巫觋也就興緻缺缺。
不過,他還是遣了一支人馬去冀州傳信。
跟蘇全孝唠唠伐商之事,再商量糧食兵馬的安排,順便看有沒有商雲蹤迹。
一場秋雨,木樨花落,使者帶來了冀州的消息。
“蘇将軍說,感念伯侯相助,願贈五十匹戰馬給伯侯。”
崇應彪慵懶地斜倚在座位上:“冀州出好馬,他就送五十,是不是太少了?”
“……蘇将軍說,今年冀州收成不好,那批糧草隻能還一半。”
崇應彪冷哼一聲:“我看他真是分不清誰是北地首領了,借我的糧不還,是想死嗎?”
“……蘇将軍還說,等伯侯夫人身體好轉,他會派遣使者護送夫人回崇城。”
“我沒有夫人嗎,還要他送……”
崇應彪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站起身來,下面的使者吓得一個哆嗦。
“什麼夫人?阿雲果真在冀州?”
“應,應當是的。”
他幾步沖到使者面前,一把将他提起來:“你見到夫人了?”
“沒見到……蘇将軍說她偶感水寒,需好好修養,因此小人就帶着戰馬和糧草回來了……”
不懂事的狗東西,帶什麼戰馬和糧草啊,早知道就派小甲去了。
不對!偶感水寒,需要好好休養,商雲病了?他爹的,看來這趟冀州他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