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應彪笑着看她:“我背你。”
商雲随手拔下一支金簪:“飾品太多了,壓得我頭疼。”
聞言,崇應彪也幫她摘簪子:“那就不戴了。”
商雲頭發亂糟糟的,她用手指梳理着發絲。
“本來頭發白就顯眼,還梳那麼大的發髻,别人該笑我了。”
崇應彪拿過木梳:“誰敢笑你,我把他嘴巴縫起來再拆開,縫起來再……”
商雲狠狠地擰崇應彪的腿,他嘴裡滾出一聲悶哼:“下手這麼重啊。”
“誰讓你胡說八道的?”
崇應彪笑着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白發,七八根成一束:“我可沒胡說。”
他把發絲裝在一個木盒裡,又道:“簪子戴不了,戴個戒指吧。”
首飾盒裡是各種樣式的戒指,崇應彪拉過商雲正在梳頭的手。一個一個往她手指上套。
“這個小巧,正好合适;這個有刺,可以拿來護身;這個是黃金做的,沒錢時可以拿去換東西;這個醜得别緻,也戴着吧……”
商雲手指上全是戒指,她笑得快背過氣去:“小老虎,我的手都合不攏了……”
崇應彪摘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套到商雲的拇指上:“這個也帶着。”
扳指很大,戴着空蕩蕩的,商雲一個不小心就把它摔到軟毯上。
她吓了一跳,連忙去撿:“這是北伯侯的信物,你怎麼随便摘下來?摔壞了我可賠不起。”
崇應彪先一步撿起扳指,對着她的拇指比劃了一下:“你再胖一些就合适了。”
商雲蹬他:“我已經很胖了,你不許再拿那些好吃的誘惑我。這扳指很重要的,你不要随便拿下來。”
商雲幫他戴扳指,崇應彪隻笑着,不說話。
他目光幽深,靜靜地看着商雲擺弄那些飾品,就像以前擺弄蓍草一樣。
他的眼神沒有算計,沒有戾氣,隻有無盡的愛意。
這是他最愛的人,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會給商雲鋪好路。
大争之世隻在眼前,若他不幸死去,她将是新的北地之王。
這是北伯侯崇應彪未說出口的承諾。
——
商雲乘坐北崇的車架前往畢原,崇應彪也在。
他幾乎将北崇發展的五年計劃掰碎了說給商雲聽,再三保證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商雲才允許他同行。
崇應彪問她:“怎麼不用蓍草占蔔?我給你放在車座下呢。”
商雲搖搖頭,讓崇應彪給她摘路邊的枯草玩兒。
崇應彪說不如拿青銅劍玩,一邊老實地去摘枯草。
商雲望着天邊慘淡的雲。
窺探天機會折壽,她沒有多少壽數可以折了。
她要好好算計自己的命,為所愛之人搏一個平安的未來。
南下時,他們遇到了冀州的車隊。
商雲裹着大氅,從毛絨絨的帽子裡看到一抹綠色,兩兩相望,興奮不已。
翠妫半個身子都探出馬車:“雲——我在這裡!”
蘇全孝怕她掉下去,連忙拉住她的胳膊,讓馬夫放慢速度。
一下馬車,翠妫就牽住商雲的手:“你也要去畢原嗎?”
“嗯嗯,我們可以一起去了!”
翠妫很開心,知道蘇全孝要赴孟津之約,她第一次請求蘇全孝帶她一起。
翠妫很想再見一見姬發,那個在雨中迷茫的少年,未來的天下共主。
蘇全孝自然滿口答應,精心準備行囊,帶着翠妫出發。
此時已經是傍晚,到了休息的時候,兩支車隊互相照應,在野地裡歇息下來。
翠妫和商雲坐在帳子裡:“我聽蘇全孝說,前段時間狄人來犯,你們可還好嗎?”
“狄人已經被打退了,崇城有猛将鎮守,無需擔心。你們呢,殷商的軍隊是不是又攻打冀州了?”
翠妫憂心忡忡:“雖然不是大軍,但是時不時來一下,冀州的百姓如今都不敢出城了。”
兩人交談了北崇和冀州的情況,帳外忽然響起蘇全孝的聲音:“翠妫,酉時了。”
為了方便翠妫泡水,冀州車隊是沿着河流走的,不過她法力恢複了許多,如今三五天泡一次也就夠了。
商雲低聲笑道:“蘇将軍找你,酉時要去做什麼?”
翠妫自然不懂她在笑什麼,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自己需要泡水。
“我靈魄不全,不能離開水太久,過幾天就得在水裡泡兩個時辰。”
商雲問道:“天氣這麼冷,營地有熱水嗎?”
翠妫搖頭:“旁邊有河,我在河裡就行了。”
商雲下意識蹙眉:“這怎麼行,會凍壞的。”
翠妫笑了:“我是河神呀,不怕冷的。”
商雲拉住她的袖子:“就算你不怕冷,可是隔幾天就要泡水也費時。我給你畫一道水符,你帶在身上,看能否代替水。”
翠妫求之不得,在商雲畫符的間隙,她掀開一點點簾子,對外面的蘇全孝說話:“崇夫人說她給我畫水符,你先去休息吧。”
蘇全孝愣了愣,随即低聲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翠妫摸摸頭:“我也不知道呢,我想和她多說說話,你去找小正玩吧。”
因為怕風吹着商雲,翠妫隻露出一個腦袋,狂風呼嘯,吹亂了蘇全孝的頭發。
他微微側過身,擋住北風:“好,我等會來找你。”
他在風雪中走遠了。
回到帳内,商雲在燭光下看她,笑容淺淺:“蘇将軍很牽挂你。”
翠妫點頭:“是啊,他對我很好。”
商雲看着符咒:“崇應彪對我也很好。”
“那不一樣,北伯侯是你的夫君,我是蘇全孝的好朋友。”
商雲笑而不語,蘇将軍,你可要努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