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祈蕪心中冷笑,将盤子連同刀叉推到許念面前:“我不會用這個,姐姐對我這麼好,幫幫我吧。”
她用了七分力,盤子險些飛起來蓋在許念臉上。
傭人吓得尖叫,取來趕緊的帕子就要替許念擦拭,臉上寫滿“從未見過如此粗鄙之人”的驚駭。
許祈蕪自己身上也濺到了醬汁,但隻要看到許念吃癟她心裡就無比舒适。
“對不起啊姐姐,我笨手笨腳的。”
許念壓抑已久的怒氣終于有破功之相,她揮開傭人,快步走到許祈蕪身前,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許祈蕪故作害怕地縮起脖子:“我錯了,别打我。”
許念動作一滞,什麼意思?
旋即像是意識到什麼,掀開她手臂上的衣服。
——纖細到不足一握的手臂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疤痕,鞭子抽打的、燙傷的、掐出來的......觸目驚心。
前世許祈蕪十六歲,被許家找回前養父母已經決定盡快将她嫁人,因此有近一年沒打她,身上的疤痕好了七七八八,遠沒有現在這麼駭人。
許祈蕪死死盯着許念的眼睛,想第一時間看到她眼底裡的情緒。
是驚訝、惶恐、亦或是後悔?
......很可惜都不是。
許念掐着她的手腕,審視她皮膚上每一處疤痕,眼底第一時間溢出的情緒,竟然是幸災樂禍。
許祈蕪和她對視上的瞬間,猛烈跳動的心“咯噔”一下墜入深淵。
她的直覺并未出錯,許念瞬間升起的想法是——這滿身的傷痕,即使再多出幾處也不會被人發現......
許祈蕪厭惡地抽回手,壓抑着舉起桌上刀叉殺死許祈蕪的沖動:“衣服髒了,我去換一身。”
她“蹬蹬”地跑出去,獨留許念被晾在原地。
傭人小心翼翼地擦拭許念髒污的衣擺,小聲抱怨:“真沒教養。”
萬幸她并未擡頭,不然就能看到心中敬仰的大小姐表演川劇變臉。
别墅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許父許母還有十多分鐘到家。
“啧。”許念輕啧,沒有對母親的關心,隻是惋惜時機不湊巧。
許父許母剛找回親生女兒,就算是個混混流氓都會當成寶,她還不至于愚蠢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告狀。
想到那個白癡潑了自己一身,卻隻能輕拿輕放,許念險些憋出内傷。
“重新準備晚餐。”
傭人:“還是西式的嗎?”
許念瞥了她一眼,沒眼力見的東西:“夫人大病初愈,當然是做她喜歡的。”
傭人忙不疊點頭:“是。”
許念嫌惡地看了眼衣服上的髒污,她也得趕快換一身幹淨衣服才行,過會一家團聚少不了逢場作戲。
轎車緩緩駛入别墅區車道,許念衣衫得體地帶着人在門口迎接,往日沒有哪次如今天這般興師動衆。
許母剛下車,許念就為她圍了一件披肩,語調嗔怪:“媽,我聽劉叔說了,您剛做完手術病情還沒穩定,就算着急見妹妹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啊。”
許母拍了拍她的手:“别聽他們胡謅,我好得很呢。”
說完四下張望,心急道:“阿蕪呢,怎麼沒見她?”
許念面露為難:“妹妹剛回來還不太适應,怎麼勸都不肯下樓,您别怪她。”
許母眼中劃過一絲失落。
許父及時打圓場:“是我們考慮不周,她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害怕。”
早在醫院許父就讓助理徹查許祈蕪前十三年人生,有已知查未知就簡單的多,許祈蕪前十三年的人生除了苦還是苦,一頁紙不到就能闡述完。
許父并未隐瞞妻子。
在回來的路上,許母的眼淚打濕了那凄苦的十三年。
“你說的對,是我們對不起她。”許母握緊丈夫的手:“我們一起去見她。”
夫婦二人滿懷激動與歉疚地走進别墅門廳,滿心糾結見到女兒是先說話還是先痛哭。
不待他們上樓,右側餐廳位置卻忽然傳來異樣聲響。
“這是?”
許念忙解釋:“妹妹還沒來得及吃飯,估計是太餓了......”
許母眼中朦胧的水氲徹底決堤,想到助理說許祈蕪在周家多吃一頓都要挨打,她心疼的快要昏死過去。
“阿蕪——”
許母涕淚漣漣地撲進餐廳,
和餐桌上暴風吸入、大快朵頤的華服少女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