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帶着武修進入系統的腳步遲緩稍許,轉而卻向着竹床走去,對任務的欲望終究還是比不過身為醫者的良心。
“算了,武修這麼多,總能被他遇上一個的,這人死了就真的沒法救了,見死不救的話算什麼醫生。”
打定主意,顧笙扶上昏倒男人的肩膀,輕輕的讓他仰躺在竹床上。長時間沒有處理的傷口已經有發炎化膿的迹象,體溫高的吓人,全身汗水淋漓如蒸熟的蝦子般呈現病态的潮紅。
顧笙皺了皺眉,情況不容樂觀,要盡快止血清創消炎,傷勢再繼續感染下去,恐怕活不過五天。可現在手頭上沒有任何急救用品,光有一個隻能生成虛拟體的實體數據錄入室也排不上任何用場。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他現在的技術還連巧婦都比不上,等比國宴大廚,他隻算個隻會煮泡面的。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能把系統拉出來問問能不能給開個挂,弄點普通藥品應付一下。誰知剛聯系上,還沒等他開口,就差點被系統像被人搶了媳婦一樣的高亢亂叫吵成腦震蕩。
【男主!男主!這是男主!】
系統的聲音分外驚恐,自綁定以來系統都是高高在上冷漠淡然得像個機器人,秉持着沒事絕不出來,有事也不出來的幹部級松弛作風。
顧笙從來都沒想到它居然還能有這麼生動的一面。
“哦,男主。”
聊勝于無地堵了一下雙耳,半晌才反應過來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慢着,這是男主?你不是說五年後才來嗎?這才第三個月,我還什麼不會呢!這要怎麼救哇?”
【我也不知道,按書裡來說這會兒男主還沒有出場?”】系統的聲音顯得有些委屈巴巴。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顧笙劈得外焦裡嫩,脖子僵硬緩慢轉動,震驚的目光終于對準了安靜躺着的人,一直被忽視的相貌終于映入眼簾。
不愧是作為男主的男人,這等相貌普天之下都找不出第二個。
劍眉入峰,眉眼冷峭,面部輪廓清晰流暢,帶着些許異域風情,黑發淩亂,殷紅的顔色從口角抹上慘白憔悴的臉頰,卻不顯得髒亂頹廢,反而有種破碎虛弱的美感。身形高挑纖瘦,氣質華貴内斂,像一把未開刃的寶刀,沉穩凝重卻氣勢逼人。
“葉…津南?”顧笙嗫懦着低聲說出了那個俊秀得在他看來像索命閻王的人的名字。
這就是他的任務對象,書中暴虐扭曲的男主,他想過很多次會在什麼樣的場景下見到他,也想過要如何說辭才能從他手下逃出,免于被殺死的結局,但他從來都沒想到會是在這間破竹屋裡,男主就這麼突如其來地砸在了他的面前。
他還沒有完成任務,葉津南絕對不能在劇情還沒開始的時候死!而他也絕對不能這麼不明不白沒有掙紮的再死一次!
“快給我生理鹽水,碘伏,手術刀,繃帶!快!”
……
緊急處理後。
顧笙仔細地觀察已經被處理幹淨的葉津南,臉色因失血過多而呈現異樣的蒼白,嘴唇和指甲烏黑,初步判斷是中毒,氣若遊絲,仿佛下一個瞬間就要停止呼吸。身上大大小小起碼有八處刀傷,最緻命的一處與心髒僅隔一寸。
要不是處理及時,男主恐怕這時候屍體都硬了,
顧笙一陣後怕,這輩子從來沒有像這一刻為自己堅持行醫原則感到慶幸。
脫離争分奪秒與生死搏鬥的高度緊張狀态,顧笙好不容易松懈下來,坐在葉津南的床邊從頭梳理來到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事件。
首先系統出現是因為救下葉津南的醫修莫名抹殺,而現在葉津南傷重,提前五年出現,事情發展已經和小說出現了嚴重偏差,這一切絕沒有系統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按照目前所有的偏離劇情的點看來,主要目的不容置疑就是殺死葉津南。
可按理來說原來走關鍵劇情醫修已經死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隻要等待五年後葉津南重傷不治而死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把劇情提前?
顧笙百思不得其解,知道的信息太少,沒辦法推理出事情的真相,不過系統是站在男主這邊的,所以他要想順利完成任務重獲自由也必須先保住男主的命。
瞟了一眼依然是昏迷狀态的葉津南,顧笙苦惱地靠在床邊長歎了口氣:“我算是看透了,這個世界和急診一樣鬼話連篇。”
以顧笙現在的操作技術,想要完全治好葉津南簡直天方夜譚。所以他打算先生成一個葉津南的虛拟體去研究治療方案,順便趁葉津南沒有醒過來完成系統任務。
打開第一塊屏幕,2000積分餘額躍然浮現,顧笙的心跟着顫了顫,不得不震驚于這個系統的黑商價格。
隻是買了一點藥品而已,2500積分就花完了?碘伏,繃帶是什麼很貴的東西嗎?這要怎麼生成虛拟體?
思慮再三,顧笙還是決定試試看,萬一剛好夠用呢。按下确認鍵,他緊張地盯着屏幕屏住呼吸,一步也不敢走遠。
虛拟體生成中1%…2%……60%……99%!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就差最後1%了!時間流逝顯得格外漫長,一分一秒地煎熬着顧笙緊繃的精神。
屏幕顯示終于開始發生變化,由99%跳躍到100%,錄入成功!
抽空掃了一眼積分,顧笙頓時原地石化,臉上悲喜交加,顫顫巍巍地舉起左手捂住仿佛停止了跳動的心髒。
辛辛苦苦幹三個月,一看積分三十三,什麼叫白幹?這就是白幹!這點積分養不起男主了怎麼破?嗚嗚嗚……換藥咋辦?消炎咋辦?繃帶咋辦?
顧不上多心疼積分一秒,他立刻領取了系統獎勵活體狀态維持室和《醫修入門心法》
七塊藍色透明懸浮屏幕前,一把金色虛拟鑰匙飛出,漸漸融入第二塊屏幕中,随即屏幕上亮起“活體狀态維持室”的字樣。
指紋解鎖後,顧笙還是來到了一間房間,面積與第一個房間相比略小,擺設更像一個生活區。有床,還有桌子椅子。
“活體狀态維持室正式啟動,本室可收入各類活體,一切按最高理想化醫療标準執行,活體進入期間将凍結體征維持不變。”
說人話就是第二間房間的作用呢,其實就有點類似冰箱的保鮮,食材放進冰箱可以保持新鮮,而活體放進這個房間雖然不能治愈但可以維持狀态不至于惡化緻死。
如果硬要拿醫院的科室來比的話相當于一個很理想的ICU(重症監護室)。
顧笙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這個新解鎖的功能恰巧解決現下的燃眉之急。不敢耽誤片刻,他轉身回到竹屋把葉津南帶進系統。
剛一進去,男人身上的血液肉眼可見地停止溢出,顧笙松了口氣,扶到床上,花了一積分換了盆水給葉津南擦洗身子。
被血污掩蓋的皮膚一寸一寸在他的手下露出原貌,不得不說這是一具非常有觀賞性的身體,骨架纖長寬肩窄腰,每一塊肌肉緊緊貼合着骨骼,似乎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此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刀傷,格外有一種凄美的破碎感。胸口吃力地起伏,傾盡所有力量維持身體的運轉。饒是顧笙見慣了病人也不由得唏噓起來。
原來在書中記錄的廢為凡人跌入無邊深淵之前,就在此刻,正是他風光無限的年華,即使現在處于昏迷,眉宇之間也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身為仙門名家的莊嚴正氣。
根本無法将之與書中結局瘋魔銀亂的男主聯想在一起。
“我…真的能救你嗎?”顧笙其實很想說他做不到,可是對着隻能靠着活體狀态維持室生存的虛弱男主,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過殘忍。
幾次張了張嘴,顧笙神色黯然:“我會盡力的。”
迫于手術技能的缺乏,他隻能靠着簡略的理論知識花大量時間在實體數據錄入室中的虛拟體上摸索救治方法。
拇指和食指輕握,一把已經上好刀片的手術刀在他手中瞬間成型,顧笙握着手術刀在虛拟體上遊移不定,遲遲下不去手。
第一次:虛拟體死亡
第二次:虛拟體死亡
第三次:虛拟體維持一小時死亡
……
不知道重複試了多少方法之後,顧笙熟練地先将手臂上兩節斷裂的血管結紮,用組織剪修成互補的斜面,再換成顯微持針器和無損傷縫線将斷裂的血管外翻縫合。之後如法炮制地縫合了其他部位的血管和靈脈。
接下來手執手術刀一點一點地割去刀口上已經壞死流膿的組織,虛拟體仍舊安靜躺着,不出一點兒聲響。
但他不敢想象,如果到時候沒有麻醉藥,在葉津南實體上清創的疼痛會有多麼難以忍受。兩個時辰過去後,除了靠近心髒那塊其他部位均已清創完畢。
他沒有再繼續清創下去,而是換成持針器和縫合針開始為已經清創好了的傷口縫合。肌層,筋膜層,皮膚層,由深到淺,分層縫合。
縫合完畢,顧笙探了探虛拟體的頸動脈,還好還好,盡管很微弱,但跳動依然是存在且穩定的。
手指酸麻無比,一擡起來就發出咔咔的關節彈響音,擦了擦頭上的汗,顧笙眼神移到左胸處的的傷口。
這道貫穿傷與心髒僅隔一寸,主動脈情況未知,與主動脈伴行的靈脈完全斷裂,靈氣從裂口處緩慢地流失。
他掌握的技術不足以支撐為這樣嚴重的傷口縫合,隻能先放一放,争取在活體維持期間先處理好其他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