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欲長生,仙人責守世,仙途渺渺,始于碧霄。
道法萬千仙門百家,千秋更疊至今,時局動蕩,群邪異生,以靈都碧霄為首,仙門所轄四方,分别是鎮海玄冥,冀北華昭,襄原天音。
一月前,靈都碧霄派。
“箐涞城來信,城中邪祟作亂,數十人一夜暴斃,望相助。”執教長老鐘文卿捏碎訊符,白光閃過,一枚箐涞信玉顯現。
箐涞城地處靈都北部邊界,靠近冀北靈氣衰微,不适合修煉,與此相反,箐涞城氣候宜人神秀豐饒,因此大多數凡人居住于此。
數百年前妖龍亂世,衆仙門合力斬殺妖龍,然而龍身易毀,龍心難滅,最終華昭古寺上任住持桉渡真人以身為祭将龍心封禁于此。相安無事百年,如今是要破禁了麼?
不,不會的,此等邪物現世,必定腥風血雨,震天撼地,死傷何止數十人。
“掌門師兄曆練未歸,津南,你速去箐涞城助城主鎮亂。”壓下隐隐不安感,鐘文卿單手扶額,疲憊不堪。掌門外出,一切事務全然交由他來處理,若不是津南時常來幫忙打理,恐怕得更焦頭爛額。
“弟子遵命”接過信玉,葉津南即刻啟程。
長身玉立,背影堅韌挺拔,行止間别有一番修士的潇灑。氣勢極正,端的是凜然清氣,邪不侵身。
葉津南是掌門季懸江故友親子,二十年前,遠在冀北的葉門主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待季懸江聽到消息趕來時,隻能從劍下救出年僅五歲的葉津南。
故友慘死,季懸江恨自己不能早一刻察覺,及時趕到冀北,悲痛之下,牽着故友唯一的血脈回了碧霄派,收為自己的親傳弟子。
那時的葉津南遍體鱗傷,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卻隔天就進入鴻越學堂想方設法進階練氣期!
碧霄派下設三個學堂,分别是薇鬥學堂,鴻越學堂,鍛天學堂。
薇鬥學堂主修陣法,廣納具有精神力潛質的修士,是璩洲大陸最強的陣師學院,随便一個末流陣師出去都能擔的起中等陣法門派的長老。
鴻越學堂則是武修學院,碧霄派十年一考核,選拔資質上等的武修,在這些天賦驚人的武修中挑選前二十選入鴻越學堂,剩餘武修則分去其他四峰做外門弟子。是以鴻越學堂内強者如雲,群英荟萃,個個眼高于頂,以實力定勝負,根本不把修為差的人放在眼裡。
葉津南雖是掌門親傳,畢竟年紀太小,又尚未入道,鴻越學堂的那幫人嫉恨他奪走了掌門親傳的位子,仗着門規允許“對戰”,肆無忌憚地出手将他一遍遍打暈在聞道擂台上。
五歲的葉津南咬着牙,咽着血,就這樣在不知何為止境的淩虐中進階練氣一層。
進階大的異象浩大無比,水系靈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靈都常年如春的天氣頃刻雨雲雷電。
鴻越學堂聞道擂台上方,狂風翻滾不止,聚集的水系靈力并不溫和,反而淩厲逼人,一道紫雷劈下,水系靈力立刻轉化為冰,方圓十裡内頓時寒冷駭人。
五歲練氣一層冰靈根!這等天資放在鴻越學堂也無人匹敵!
二十年過去,那個昏死在擂台上的稚童已然成為了鴻越學堂首屈一指的金丹武修,除此之外,更是薇鬥學堂聲名赫赫的玄階陣師!
憶及二十年前舊事,鐘文卿長歎一聲,這孩子哪哪都好,天賦異禀,克己複禮,身為碧霄派大師兄也是勤于修煉,尊師重教,堪稱所有修士的楷模,就是太拘着些,做事一闆一眼,讓人看着都累。
出去曆練曆練也好。百态凡俗,看過了才叫精彩。
連夜趕至箐涞城,将信玉交由城門守衛,葉津南拱手行禮,說明來意:“碧霄派弟子葉津南,奉長老之命前來鎮亂,勞請通傳。”。
“快,快迎進來!”苦盼久已,終有回音,城主激動無比。
“貴人相助實乃賀某之幸。”僅着單薄裡衣的中年男子步伐踉跄聲音顫抖,望向葉津南的雙眼布滿血絲眼窩深陷,眉宇間似有千斤重擔。
“城主言重,妖邪作亂,身為修士當引為己任,葉某責無旁貸”
“身為城主無法庇佑百姓,此乃賀某失職!”賀啟悲痛之情溢于言表,箐涞城不适于修煉,多年來他始終停滞在築基期修為,面對邪祟作亂力不從心。子民遭難,苦痛難言。
“治理箐涞安頓百姓甚是不易,賀城主切莫過多自責。當下境況當清查禍根,除盡邪祟,可否勞煩城主與在下一探究竟?”
“分内之事,賀某定當盡心竭力。”
語畢,不遠處,一抹黑煙随之飄散。
豐水河貫穿全城,是城中最為繁華所在,居民大多沿河分布,平日裡商販密集,河面船隻往來,人影密布。現下卻格外冷清,數十裡不見人迹,唯見河魚撲騰。大抵是邪祟作亂人人自危,因而百姓閉門不出。
河畔停棺數十口,死狀可怖,無一例外的面色青黑,眼白外翻,口唇大張神情痛苦至極,身體幹癟似是被人吸去血肉。男女老少皆有。
一一查驗屍體後,葉津南眉頭緊鎖,并不是這些屍體有多怪異,而是他察覺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屍體邪氣極重且每一具都帶有極微量的咒術痕迹,咒痕之力并不強烈,想來應當不會強過玄階下級陣法。
咒術與陣法溯其本源是有相通之處,隻是兩者力量來源不同故而發揮的效用顯出較大差異。
若非葉津南自小跟從薇鬥學堂烏陣師修習陣法,定是難以辨别。隻是咒術非碧霄派所長,痕迹又太過分散,他一時看不出是何作用。
靈力包裹咒痕從邪氣中緩緩剝離,再一筆一筆地懸浮于空,最後一筆咒痕剝離出來時,所有咒痕自動排列形成完整咒紋。成型一瞬間,寒光四起,古樸吟唱從四面八方傳來,葉津南霎時瞳孔一震。
“這是…釋靈咒!糟了,這咒文品階不低,此地定然是鎮壓着什麼邪物。”河底翻滾不休巨浪滔天,地心深處崩裂聲間或傳出,古陣解禁的強大靈力緩慢逸散。
“出什麼事了?”
“妖物出世妖物出世啊!”
“前幾日沿河一帶!死了幾十人哇,定是妖物索命來啦!”
“大家快逃……”
巨震引得衆人各方逃竄,叫喊聲,哭泣聲,嘈雜的腳步聲不絕于耳。龍吟聲隐約,駭人氣息壓得裴修夏髒腑俱損,混合碎屑的血液沿着嘴角流下。
究竟是什麼邪物,實力竟如此強絕?
抹去血迹,葉津南強撐着站起,精神高度緊繃,不行,要趁古陣還沒有完全解開重新封回去,一旦古陣完全解開,箐涞城又以凡人為主,後果…
“河中有人,難道,難道是…”
“一定是他引來妖物的,箐涞城從來都沒見過他。”
流言四起,葉津南依舊不為所動。身旁靈光浮現,壓力随即減輕些許。原是賀啟在遠處見勢不對急忙趕來。全力運轉靈力一起抵擋強悍威壓,賀啟漲得面色通紅雙膝緩慢下移。
“葉公子,此處威壓為何如此強大?不似尋常邪祟?”
“屍體中藏有釋靈咒,背後定是有人設局,意圖放出鎮壓邪物。”葉津南雙手不停快速結印,金紋赫然于空。
賀啟僅僅築基修為,全部靈力很快消耗一空,全身經脈怒張五内欲裂,再也抵擋不住萬斤威壓,身形一歪,竟是直直往河面跌去。
正當他以為就要埋骨于此時,一隻手将他從後方撈起,猛地抛離豐水河。“疏離…衆人,速…去去碧霄派傳信!”葉津南壓抑的聲音從威壓中心傳出。
與此同時,金丹從丹田處破出迅速融入金紋,光華流轉,九轉封禁陣霎時成型。修為一瞬間剝離,葉津南面色慘白,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強撐着靈脈中稀薄的靈力引導封禁陣與古陣融合。
威壓消失動蕩平息,豐水河歸于平靜,“成功了。”壓力驟然一輕,下一刻破空聲驚起,一把長劍穿胸而出。葉津南不可置信,這把劍他認得,是四師弟沈容的佩劍。
沈容拔出佩劍,眼中掠過幾分瘋狂,貼在他耳邊獰笑道:“大師兄,還記得這把劍嗎?是你送給我的。”
趴在地上嘔出大灘血迹,如今沒有修為又受了重傷,他現下連個普通凡人都不如,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見他還有餘力,沈容提劍朝他攻去。
“為什麼?你可曾…把人命…放在眼裡?”葉津南氣若遊絲,提着一口氣,沒有了修為,他隻能靠着本能反應和身法躲避沈容的攻擊。
動作漸緩,幾番躲避不及,血色逐漸在藍色碧霄派弟子服上蔓延開來。旁邊是萬丈懸崖,葉津南知曉已是強弩之末,縱身跳入懸崖之中。
“隻要能誘你中計,人命算什麼?”
……
顧笙打開活體狀态維持室,之前剛給男主處理完就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打亂了他的計劃,找不到機會來系統,這會兒也不知道男主怎麼樣。
葉津南這時已經醒來,一劍貫胸的痛楚仍然存在,從墜崖到醒來的記憶已經模糊,但他一直記得有隐約的藥香陪在他身旁,一起熬過緩慢流逝的時間。
一張浸滿汗水,疲憊不堪的年輕臉龐浮現在腦海中。精緻秀氣,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在他痛得止不住顫抖時總會流露出淡淡的關懷與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