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文卿頹然坐下,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對不起季掌門,雪赭劍終究還是……
樂遺盛勢淩人,白癡都能聽得出來這句話裡趕得上下命令的态度,幾乎是沒有商量餘地的,被命令的江則叡瞥了一眼伸到他面前纖細修長的手,淡淡道“你說要,我就給?樂器師未免也太仗勢欺人,用區區一個玄階法器來天階劍器,真是好算計。”
樂遺冷哼一聲,二話不說,上手争奪。
“碧霄法器皆由我掌管,我想要就由不得你!”
主殿内四成靈氣被一抽而空,樂遺身上的法器靈光閃爍,全數驅動!與器師身份沒有半點符合的戰意滔天磅礴,不弱于在場的任何一位武修,哪怕是江則叡!
烏冼桐畫出一個防禦陣阻隔靈力波動,饒有興緻地觀看這場器師與武修的巅峰對決,臉稍側向歸辭,說道:“我随楚首席一同去鍛天交接事務,鮮少能見到她,第一次見,本人竟這麼有血性麼?真的是器師?”
歸辭搖搖頭:“或許大道合一,頂端強者殊途同歸,天階器師實力驚人有自身倚仗,狂放不羁又何妨?”
烏冼桐輕笑:“也對,武修也有儒雅溫和之流,是我刻闆了。”
空靈的眼眸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欣賞,像是對樂遺獨特個性并不厭惡,唇邊綻開的輕笑絢爛明媚,恰似綠江映粉桃,為白到透明的臉龐點上幾筆色彩。
“你說,誰會赢呢?”
歸辭頓了頓,重重咳了一聲,有些匆忙地重新看向防禦陣外:“我覺得是江峰主。樂首席固然是天階,但畢竟器師先天不足,還是要略遜一籌的。”
哦?烏冼桐略一挑眉,神情有些意外:“我倒覺得樂首席能赢,雖未見她出手過,但先天不足後天可補,地階突破天階的修士寥寥無幾,此人心智手段必定有過人之處,非有把握不會草率出手。”
歸辭歎道:“聽聞樂首席并非鍛天出身,之前乃是華昭地界的一介玄階散修,不知季掌門如何得知此人有大能耐,親自遠赴華昭請她任職鍛天首席,唉,當初鍛天成立不過百年,遠不如薇鬥和鴻越千年底蘊,轄區偏遠又荒僻,器師們更是仗着會制作一點法器眼高于頂,逼走了數任首席,那鎮海的謹器閣的閣主便是其中之一。這次是我刻闆了,能在當初的鍛天集權者,能是什麼軟柿子呢?”
這樁陳舊的鍛天秘辛在現在的碧霄派已經湮沒無聞,那個滿眼天真稚氣,鋒芒畢露的少女也在時間的磋磨裡磨砺成手段狠辣,眉目冰冷的天階器師。
烏冼桐聽得入神,對樂遺的敬佩油然而生,沉吟片刻,開口道:“我不信世界上有絕對的天才,強者之所以是強者,必定曆盡千帆,意志堅韌,不管天賦悟性如何驚人,也唯有苦修一條路通向道途頂峰。今後不知能否有機會拜會,若是有機會一起論道,定能獲益匪淺。”
歸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好玩的點子,神秘地說道:“不如打個賭,如若江峰主赢了,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樂首席赢了,我替你處理十年薇鬥學堂公務,怎麼樣?”
十年不用幹活對她來說确實是一件不錯的好處,可對方賭注不明,遮遮掩掩難保有鬼,烏冼桐稍一思索,還是答應了。
且看歸辭想耍什麼鬼把戲。
她從儲物空間内掏出一支藍青色的華麗尾羽,銘記下剛剛說出的賭約。上古有青鸾,通體青羽,鳴聲如樂,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飲。仙界信使,誓出必應。
“好啊,依你所言,青鸾神羽為信,不可反悔。”
青鸾神羽吸收二人賭約,化作一抹青藍色流光沒入額間,天地法則認可,賭約即時生效。
相比于陣内的悠哉平和賞玩打賭,陣外的靈氣暴動簡直令人難以忽視,以對峙兩人為中心肆掠開來。樂遺先一步出手,胸前聚靈法器凝聚了最為精純的風靈力,霁風雙劍反握掌心,黑色勁裝獵獵作響,一步躍上高空,鬼魅般擰身劈向對面的江則叡!
主殿内擺設抵抗不住滔天風刃,紛紛斜裂成兩半,轟隆哐當聲間或響起。
旁邊人一個接一個撐起屏障,生怕牽涉進去,卻沒有一個人舍得離開,都駐足原地觀摩這場精彩絕倫的對決。
越是觀看越是心驚,沒有人能想到這卓絕的身法竟會出自一名器師,靜如千鈞凝,動如參商破,收發自如,渾然天成!那一招一式落在他們眼中恨不得放慢幾百倍,好讓他們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去演化,參悟,而不是現在這樣囫囵吞棗般不知其味。
江則叡的身法在碧霄派武修中可以說是一等一的存在,極速跪地滑開也隻是堪堪避過,借勢就地一滾,瞬息至背後弱區。翻手喚出泊樞,長劍勁氣環繞似能撕裂虛空,卯足了勁斬向樂遺。
“二位住手!”
觀戰修士沒有想到會有人敢什麼防禦都不設,以□□悍斷二位強者的對陣。
得了好處還不低調躲起,用自己的命去賭二者會停手?圖啥呀?圖你傷還不夠多?嘶……,反正換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做這個不劃算的買賣,除非是活膩了。
這就不得不誇一下江則叡劍法,泊樞劍去勢極猛,劍威連帶着一路上的障礙都風卷殘雲般收拾個幹淨,突然竄出個不知死活的舒磊小友,劍風竟還能控制下來,險險削下舒磊一縷額發。
舒磊瞳孔回縮成針尖狀,雙臂交叉緊緊握着覃澍鑰護于身前,直面凜威劍風,那一瞬間連自己該埋哪裡都想好了,卻見一指遠的距離的泊樞劍陡然一停,劍風拂面力量衰減緻無,直愣愣掉在跟前。
啪嗒——,一滴冷汗沿面龐滑落,涼意襲身,像重新活過來似的 。
舒磊跛着腿,連滾帶爬地插進兩人中間,疾行高頻率刺激膝蓋導緻疼痛加重,他張開雙手,攔住一觸即發的争奪,痙攣抽搐的面部肌肉一點都沒有掩蓋住他的驚慌失措。
“樂首席,弟子無意冒犯,請聽我一言,天階劍器稀世罕見,鍛天學堂守衛弱于鴻越,若您日日随身帶着,想必會有心思不正之人打您主意,難保威脅性命,不若就留在鴻越,您想要取用研究,鴻越武修定當負責運送,層層嚴防死守?”
“碧霄之戰剛剛結束,弟子不忍再見兵戈相向,不管是薇鬥,鍛天,鴻越,還是四大峰,都要盡快恢複,得您恩惠,無以為報,要是樂首席無從洩氣,弟子一條性命随便拿去,也算是為碧霄做貢獻。”
舒磊身姿挺拔,落落大方,叙述條理清晰,霎時吸引了不少弟子注意,繼而轉身對江則叡深行一禮。
“朝明峰與鴻越向來交好,轄區相隔極近,江峰主當年也出身鴻越,弟子僭越,腆顔稱您一聲師兄,鴻越存放雪赭劍絕無藏私之意,一切以二位的需求為先,以雪赭劍安危為重,弟子冒昧請求,不求原諒。”
舒磊低眉順眼,沒有半點剛才在主殿之上嘲諷鍛天的嚣張氣焰,瞧着居然有幾分可憐。
龍熾陽則暗中滿意,雪赭劍放在鴻越并非隻有壞處,武修實際戰力除卻修為,也與反應,身法法器使用密不可分,多數鴻越武修難得經手幾件法器,遇上不熟悉的法器難免生疏甚至拖累對戰陷于不利境地。能利用雪赭劍提升對法器的感悟,這份機緣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