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又去墳地裡了?”
人一出城,消息就傳到縣衙裡,徐友昌實在困惑,山中陰冷,她一個女子好好的宅子不待,帶着下人一起天天往墳山裡頭跑,“你說她到底要幹什麼?”
縣丞劉懷古摸了摸長須,無所謂道:“甭管她幹什麼,隻要不是沖着咱們來就好。”
沈令姜來到夷岚城的這些時日,除了在沈宅和扶風山之間來回,其他時間一概閉門不出,這個行徑不免令徐友昌猜疑,“清明還早着,她這會兒就來,該不會山中有什麼玄機?我們偷偷派人……”
劉懷古察覺他意圖,立馬掐斷,“别想搞那些,給她知道了咱們都不好過。”
徐友昌接着換了個嘴臉,“方才又叫人送參草去,沈宅大門緊閉,裡頭那些人半點客氣都不給,哼,閹人拿權就是這般下作,你看那沈令姜的态度,真以為她是郡主千金?”言語間充斥着鄙夷,半點沒有那天在沈宅奴顔婢膝的模樣。
“你又送東西過去了?”還是背着自己,劉懷古暗自冷笑,知道他不停地巴結為的什麼,當面阿谀奉承,背地裡又鄙夷嘲諷要巴結的人,都是一樣的人,好意思瞧不起别人。
徐友昌心虛了一下,讪讪說:“我這也是為了前程,這女子能在劉公公面前說上話,若能攀上緝察司,我就可以回京任職,興許還會高升幾階!”話說到這裡,已經兩眼放光,恍惚看到未來步入中樞的自己。
劉懷古看他那副貪婪的模樣,默不作聲。
徐友昌一時興奮上頭,見他不附和自己,忍不住出口陰陽,“話又說回來,那劉公公與你同鄉,又都姓劉,都是一個祖宗,怎麼境遇卻如此差别,劉老弟,你會不會覺得憤慨?”
劉懷古擡頭看他,“大人小心禍從口出。”
徐友昌猶如當頭棒喝打落興奮,他立刻變了臉色,連忙說:“瞧我,一時糊塗了,說話不當心,還請老弟莫要見怪。”
“下官自然沒什麼,隻是如今有人在城裡,您說那位的話可不能傳出去,下官也是為大人您的前程着想。”
“多謝老弟提醒!你放心,若我能高升,定不會忘了老弟你。”
劉懷古在心裡嗤笑,半截子進土的人了,還指望他照拂自己。
扶風山地勢易走,她們騎馬上山,沈令姜走在前面,除了身後幾個丫頭在喋喋不休地聊天,四周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加上她自己,一共就五個姑娘,進到這幽深的森林裡,都沒一個害怕,聊天的勁頭興奮得很。
“新來的那個,你們同他說過話麼?跟塊木頭似的。”
“哼,我叫他都不答應,整天杵着個臉,不過幹活倒是積極,好使喚。”
“從前沒見過他,臉生得很,桃夭你以前見過麼?”
桃夭跟在姑娘身後,被紅煙問到,她也不回頭,就說:“蔣護衛麼?他是……”
聲音突然停下,四人不約而同地左右查看,頃刻間從不着調的模樣,變得警戒嚴肅。
這條路前幾天剛清幹淨,照理說除了她們自己人,再沒有其他人會來,可現在路邊出現新的折枝,路面被清掃得更寬敞,表示有人也經過這裡。
“姑娘當心。”桃夭輕聲提醒,她和紅煙立即策馬走到前面,讓沈令姜走在中間,另外倆人白芷和銀霜斷後。
“會不會是縣衙的人?”紅煙問道。
沈令姜望着前方,“不會。”是什麼人,再多走幾步就知道了。
拐個彎便能看見木屋,人影還沒見着,就先聽到一個極為嫌棄的聲音:“流雲軒?什麼名字這麼難聽。”
桃夭立即回頭,謹慎說:“男的。”
“隻要兩隻腳是走路不是飄的,男人又怎麼樣。”紅煙嗤一聲,立即打馬過去,絲毫不怕驚動裡頭的人。
“破屋子也難看,拆了重造。”
“什麼人敢動!”紅煙大喝一聲。
屋子外頭站着一群人,數過去有十一個,全都是男人,十個腰間佩刀,另外一個則一身富貴穿戴,看起來是一個富家公子和一群護衛。
男人回頭,看見突然出現五個女子,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喲!哪裡冒出來幾位美嬌娘?”
對方護衛看到她們也佩帶刀劍,立刻提醒說話的男人,“公子,都是練家子,當心。”
“怕什麼?”男子哼笑,毫不在意,“不過是女流之輩,況且才幾個人,難道你們還怕她們不成。”
沈令姜剛才聽見他說要拆了流雲軒,走過來之後先四處看,見房子仍完好無缺,松了一口氣,這才有眼神給這些人。
“喲,這位小娘子未曾見過,是夷岚城的人?”男人一臉痞笑,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走。
桃夭她們立刻擋在沈令姜身前,渾身泛着冷氣,目如毒蠍一般盯着此人。
男人見狀,笑得很是狂妄:“别這麼無情嘛,小娘子,你知道本公子是何人麼?”
沈令姜看了眼天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這裡是私人地方,趁我還願意好好說話,你們趕緊離開。”
“對,這是私人地方,不過嘛......”男人左右看一眼,笑容更為放肆,“這是本公子的私地,不止房子,這裡整座山都是本公子的私有物。若小娘子肯與我說說好話,讨我開心,我也不是不給你踏足。”
呵,這是圈地圈到她頭上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