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沒什麼問題。”
“也有。”銀霜遲疑了下,似乎不确定算不算問題。
“怎麼了?”
銀霜道:“賀府買的下人幾乎都是男的,極少女人,就算有一兩個,也是上了年紀,或者容貌普通的,我偷偷問了賀府出來的下人,說是榮安縣主很善妒,不允許有年輕貌美的婢女入府。”
“呵,善妒。”
沈令姜在院子裡慢慢踱步,在思考接下來的安排,不小心踢到一枚石子,她低頭看見鞋頭上暈染的一片濕意,是剛才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濺了泥,蘇克看見後立刻蹲下去幫自己擦洗幹淨,那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他知道她有潔癖,這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把她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
呵,好一個蘇驚瀾。
銀霜回禀完消息,看見姑娘想事情出神,便自覺悄聲退下,走到門口正好遇上回來的桃夭。
“姑娘,人帶來了。”
桃夭身後跟着一名女子,就是今日在街上糾纏蔺成鈞,被他手下摔出去的姑娘。
女子看見沈令姜後,有些拘謹,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低頭詢問:“這位姑娘,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
沈令姜打量一眼,這姑娘二十歲左右,身上穿得樸素,卻很幹淨,像是平常家的姑娘。
“進屋說。”沈令姜說完徑自轉身進屋。
桃夭在一側伸手邀請,“姑娘,請進吧。”
這女子有些謹慎,站在原地不動了,“我……哪裡得罪您了嗎?”顯然,她是知道沈令姜的身份,就算先前不知道,一進督公府也明白過來。
沈令姜微微一笑,告訴她:“今日若不是我的侍女救了姑娘你,恐怕你這會兒已經出事。”
“我……”
“放心,我沒有想要害你什麼,興許,你會有求于我。”
這姑娘是個心思通透的,一點就通,她吃驚地看過來,短暫思考了一下,就擡腳進屋。桃夭給她倒一杯熱茶,她接過去後茶碗捧在手上,并不敢喝。
沈令姜坐在她對面,“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李月娥。”
“月娥姑娘,我今日碰巧看見蔺二公子的随從傷害你,故而想從你這兒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講到蔺成鈞,李月娥霎時紅了眼眶,眼裡充滿仇恨,嘴唇微微顫抖。
“姑娘遇到了難處?興許我可以幫你。”
“真的?”李月娥立刻擡起頭,睜大雙眼看她,“你真的可以幫我?”
沈令姜淡淡地說:“你先說說。”
李月娥哽咽了一下,停頓少頃,才緩緩開口:“我的弟弟……”
原來李月娥有一個小她六歲的弟弟,名叫李泉。姐弟二人自小失去雙親,一起相依為命長大,也可以說李泉是由李月娥含辛茹苦地養大,她們家裡沒有田沒有地,全靠李月娥到處做工掙錢養活二人,李月娥長得标志,這些年漸漸有人對她不懷好意。
有個鄰居男人,見姐弟二人孤苦無依,尤其李泉年紀還小,就懷了歹心,幾次想要欺負李月娥,被李泉看見,他便追到一家食肆裡,想要找那個男人算賬。
恰巧那天蔺成鈞也在那家店,又恰巧他當天與人有口角,李泉跟那個男人扭打之際,不慎被拽入蔺成鈞的火架裡,蔺成鈞動手都是真刀真槍,直接一刀殺死李泉。
李月娥最後看到的,是弟弟一身傷痕累累的屍體,她追問那鄰居男人得知緣由後,立刻去報官,卻沒想到官府非但不治兇手的罪,反而說是李泉動手傷蔺成鈞在先,是他自己撞上刀口,咎由自取。
李月娥不甘心,又去其他府衙,得到的結果一模一樣,都是指責她弟弟的過錯,她不能接受,想要為弟弟報仇,于是就尾随蔺成鈞,想跟到人多的地方,趁亂報仇,可結果不僅傷不了他,反被威脅。
李月娥哽咽地說:“他說,要是心情好,失手殺人他認了,不過是賠償一筆錢的事情,可他那天心情不好,說我弟弟觸他黴頭。”
一想到弟弟幾天前還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說會一邊努力讀書,一邊幫忙掙錢,給姐姐買新衣裳,想到這些,李月娥就痛苦不已,捧着茶碗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沈令姜暗啧一聲,韓秀林還說蔺成鈞最近收斂了,哪裡有一點收斂的樣子。
李月娥忍不住跪下,“姑娘,求您幫幫我!我想為我弟弟報仇!”
“我現在幫不了你。”沈令姜淡淡地說。
李月娥頓住,傷心更甚。
沈令姜看着對方痛苦的眼神,“你真的很想報仇?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她話剛落下,李月娥就立刻點頭,迫不及待地回答:“願意!隻要能報仇,姑娘讓幹什麼我都願意!”
沈令姜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什麼,問:“你可識字?可會做什麼?”
“認得!我會女紅,會洗衣做飯!”
沈令姜微微颔首,緩緩說:“我有樣東西被藏在賀府,賀府主人正是蔺成鈞的姐姐蔺成玉,你去賀府做下人,找到我要的東西,事後你弟弟的仇,我一定幫你報,這事不簡單,你先考慮......”
“不用考慮,我願意!”李月娥跪地懇求,斬釘截鐵,“請姑娘立刻安排!”
沈令姜搖頭,淡然道:“眼下還不行,賀府不收年輕貌美的婢女,也不能讓你毀容......吃胖吧,等你足夠肥胖,連蔺成鈞都認不得你,我再安排你進去,這樣你可願意?”
李月娥立答:“我願意。”
沈令姜輕輕笑了一下,吩咐桃夭:“帶月娥姑娘去休息。”
“是。”桃夭扶起李月娥。
李月娥連忙叩謝,起身走到門口時,又聽見沈令姜再次詢問:“月娥姑娘,你的鄰居叫什麼?家住何處?”
李月娥停下腳步,鼻尖再一次發酸,苦澀地說:“花枝街,小河巷尾陶家二郎,陶彥。”
沈令姜輕輕敲了敲桌面,笑了一聲,“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