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有一股清淡淡的香味彌漫在房間裡,沈令姜聞着這股清香,漸漸深入睡眠,在夢裡又被人偷襲吻住,那吻相當放肆,一直不停地啄她,不停地含她,耳邊還有那個登徒子愉悅地歎息聲。
沈令姜生氣了,她要看看究竟是哪個混賬玩意兒,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薄她。
輕松推開那個登徒子,她睜大着眼睛,然後,看見了一張嚣張的俊臉,濃密的眉毛正往上揚,高挺的鼻子快要抵到她的鼻尖,還有那張喋喋不休的薄唇 ,似乎在說:再瞪我就再親你。
那混賬玩意兒威脅她!
沈令姜氣得要動手,可手怎麼都揮不起來,好氣。
想要張口怒罵,額上又突然一涼,胸腔的火氣瞬間消失掉,沈令姜舒服地翻個身,又做了個新的美夢。
再次翻身便醒來,床邊已經沒人。
沈令姜半撐着身子起來,望一眼窗外,天邊泛紅,已經是黃昏了。
她這一睡,就睡了将近兩個時辰,醒來神清氣爽,一點也沒有往日午睡醒後的頭暈。
忽然聞到一股清香,她轉頭一看,果然見桌上點了熏香。
嘴角輕輕揚起,沈令姜起身下床,打開門想出去走走,等在門外已久的桃夭見她出來,立刻呈上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并未落款。
“誰送來的?”
“說是姓嚴。”
“叫阿彩來。”她立即揣着信回去屋内,拆開仔細看完。
黃茂彩登門,沈令姜把這些密信交與他看,黃茂彩确認無異樣後,她徹底放心。
舞弊一事這麼快就查到,看來為子報仇心切,嚴大人迫不及待。
“那就剩......”
“姑娘,清禾姑娘來了。”
沈令姜于是把密信交給桃夭收好,即刻出去。
薛清禾等候在前廳,微微低着頭,臉上挂着擔憂,沈令姜一見她便料到她做什麼來。
“清禾。”
薛清禾擡起頭,急忙問:“令姜,你沒事吧?”
“沒事的。”沈令姜笑了笑。
薛清禾見她安然無恙,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後愧疚地說:“令姜對不起,我不知道薛清歡僞造我的手信給你,她把你約去……”
“我知道不是你。”沈令姜安撫她,“我是故意赴約,算沒白去一趟。”
“還好你沒事。”薛清禾心裡安定,忍不住又問道:“蔺成玉為何要對你這樣?”
許多事情薛清禾都不知道,沈令姜沒想讓她知曉太多,随便找了個理由。
“姑娘,蔣伯相來了。”紅煙這時領着人進來。
薛清禾見狀,也就不想多問什麼了,立刻起身準備走。
沈令姜看一眼跨步進來的人,想挽留:“要走了?”
“天色不早,我不便久留,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薛清禾笑了一下,餘光看見漸漸走近的人,她扭頭另轉一邊去。
沈令姜隻好起身送她出去,蔣伯相走到她們面前,他看了薛清禾一眼,就立刻低下頭,恭敬地向她們倆行禮。
“屬下來向沈姑娘辭行。”
薛清禾道:“你還有事,不必送我了。”
“好。”沈令姜便叫桃夭送她。
薛清禾看也不看旁邊的人,徑直走出去,蔣伯相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直至眼角餘光看不見那道背影了,忍不住偏過頭,卑微地偷望。
沈令姜順着他目光看過去,由他看了一會兒,最後開口:“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她轉身回到座位,慵懶地坐下。
沈令姜靠着椅背,擡首打量眼前的人,她矮對方高,然她的氣勢将對方壓過。她的仰望如同睥睨,蔣伯相被她看得心虛,微微俯首,用沉默回應。
沈令姜輕笑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清禾曾跟我說,她小時候在家門口,遇見一個小乞丐被人欺負,心生可憐就幫了一把。結果沒過幾天,在家裡碰上個長得像小乞丐的人,人長得像,脾氣卻天差地别,她覺得有趣。”
蔣伯相聽到她講的這些,仍舊保持沉默,隻是把頭垂得更低。
“那個人就是你吧,你是前朝蔣氏罪奴。”
沈令姜直接戳破蔣伯相的身份,接着說:“因一次施舍之恩,賣身進府報答,經年累月,對恩人有了不可言述的感情,幾次三番在背地裡整蠱薛家兄妹,最後被柳氏栽贓偷耳墜趕出薛府。”
“屬下......”蔣伯相臉色隐隐抽動,似有被戳中秘密的難堪。
“你被冤枉趕出薛府,因此懷恨在心,想方設法往上爬,你要出人頭地,去報複……”
“沒有。”蔣伯相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他擡起頭,否認:“我沒想要報複。”
沈令姜微微揚眉,“你想要的,是清禾,對嗎?”
一個罪奴内心深處的秘密被剖開,心底裡陰暗的心思被人看透,蔣伯相閉了閉眼,點頭承認,“是。”
他以為沈令姜會瞧不起他,會嘲笑他,笑他不自量力妄想吃天鵝肉,于是又低下頭,等待着嘲諷。
沈令姜确實嘲諷他了,“你配不上她。”
罪奴,沈令姜絲毫不在意,她自己就是一個閹奴身份,她嘲諷的,是蔣伯相此刻這副懦弱的模樣。
“你現在配不上她。”
“......我知道。”蔣伯相臉色灰敗,像是受到巨大的打擊,整個人頹靡。
沈令姜看着他這副模樣,微微勾唇,“所以我給你機會,聰明點,好好把握,我不希望給了你機會,你不中用。”
蔣伯相渾身一顫,鎮靜過後,明白她的意思,他立刻向前,拱手躬身一拜,沉聲說:“姑娘的恩情,屬下銘記于心。”
“那你可明白,去西境如何取舍了?”
蔣伯相點頭,“屬下明白。”
“好。”沈令姜微微一笑,“我知道權柄不易掌,兩年,盛都我幫你看兩年,就看你能不能衣錦還鄉。”
蔣伯相那張萬年冰封的臉,此刻咧出一抹笑,他點頭答應,聲音铿锵有力:“就兩年!”
有了期盼,蔣伯相躊躇滿志着離開。
“不就是擋兩年親事。”
沈令姜目送人走,嘴角不禁勾出一絲笑容,然而眼神依舊冷冽,眼裡沒有絲毫笑意。
看,再精明的人,還是會被感情左右。
戳開他心扉,給他機會,讓他看到曙光,又用這道曙光去牽制他為自己所用,一本萬利的買賣,她沒有任何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