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用趙家、利用蔺家，也同樣的利用蘇家？他們倆的一切，難道全是她在利用他？

蘇克想到這裡，心頭頓時猶如一把火在灼燒，隻要一想到，她對他的感情，是虛僞的利用，蘇克的心，就像被灼燒燙，像被針紮。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想要個解釋，想聽她說這是誤會，是意外，想要她說她沒有利用他。

沈令姜看着他憤怒的眼神，心中莫名刺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卻吐不出來。

陡然明白，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喜歡自己，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臆想，他對自己隻是有着正常人該有的愛意，而她想要的，卻是變态的愛戀，原來他們不是對等的啊。

想清楚以後，沈令姜張了張嘴，想跟他道歉，說對不起，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末了，她扯出一個笑容，語氣變得有一點冷漠：“了解你們，是我在盛都立足最有利的手段。”

“所以，你在利用我？”

沈令姜眼睫顫了顫，“你不是知道嗎？”

這是兩碼事！

蘇克生氣了，瞪着她的眼神又生氣又委屈，沈令姜垂下眸，并沒有再看他。

蘇克很快反應過來，令姜那麼敏感，因為自己的态度影響了她，以緻她口不擇言，他把不好的情緒帶過來了。

待臉色稍緩，蘇克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轉而問：“我明天要回朔北，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

雙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少許沉默後，沈令姜輕輕搖頭，“我不走。”

她不願意。

蘇克望着她那雙沉靜的眼睛，想從裡面看出别的東西，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有些煩躁想追問，卻又怕說出激她的話。

忍了忍了，蘇克最後點點頭，“你好好在家，不要輕易涉險。”

說完，又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令姜望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裡，心裡不由得想，應該道歉的，為什麼說不出口，就因為他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歡自己，就想抽身退卻了嗎？

及時抽身是明智的，她也向來都如此幹脆利落，可是為什麼有些難過，看着扔在窗邊上的冊子，無奈笑。

“燒了吧。”

“是。”桃夭小心翼翼地把東西都帶走。

沈令姜輕輕歎氣，吵架的滋味兒，一點也不好。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蘇克背上行囊，拜别兄嫂後準備出門，樊瑤看他臉色不好，知道他昨晚又去一趟沈宅了，隐約明白他的心思，送行時安撫他，叫他放心回家 ，他們會幫忙照看沈姑娘。

蘇克聽了，感激：“謝謝嫂嫂，謝謝大哥。”

蘇綽愧疚地說：“替我......跟父親說聲對不起。”

“一家人，說什麼對不起。”

蘇克拽着行囊布帶，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頻頻看向巷口，那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他有些失望，最後看時辰不早，就不再逗留，上馬後向兄嫂辭别：“大哥，嫂子，我走了。”

“路上當心。”

蘇克點頭，“駕”一聲，策馬離去。

這個時辰城門剛剛打開，街上還沒幾個人走動，蘇克目不斜視地打馬穿過街頭，隻是路過一些熟悉的鋪子時，眼睛總是下意識往上瞟，看到緊閉的窗子後，又失望地扭頭。

一路快馬駕駛，很快來到城門口，看着前面幾個懶散當值的大頭兵，蘇克忍不住又在再次回頭，看一眼身後。

看到空蕩蕩的大街，他徹底失望，除了失望，還有更多不舍跟難過。

早知道，再去一趟沈宅。

“主子，可以走了。”

蘇克在心裡默念，數到十聲，前方依舊灰蒙空蕩，不見人影，他氣餒地回頭，“走吧。”

出了城，已經跑出一段路，又突然停下來。

旁邊的樹上有鳥兒啼喚，蘇克的心裡莫名生出一種感覺，他斷然回頭，看見城牆上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

沈令姜站在牆角裡，借着尤暗的天色，和彌漫的晨霧掩蓋身軀，目光肆無忌憚地望着前方。

可惜前面也是一片灰蒙，剛剛駕馬出城的人，一瞬間就已經消失了身影。

她輕聲呢喃：“一路保重。”

話落下，前方就有輕快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疾馳過來。

下一刻，從霧裡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影，沈令姜看清人後，心頭狂跳。

他回來了。

蘇克快馬回到城門口，停下來，在城牆下仰起頭，隔空與她相望。

他嘴巴動了動，無聲地喊出“等我”兩個字，仰望着她，繼而隐約看見她臉上慢慢溢出笑容。

蘇克望着，帶着如願以償的愉悅，咧開嘴：“等我回來接你。”

僅僅說了這句，餘下的話，蘇克打算回來再細細地告訴她，那些事情，他都不在乎，那時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接受。

天色逐漸大亮，太陽慢慢升起，驅散晨霧，沈令姜清晰地看見了那一腔愛意。

沈令姜笑起來，“好，等你。”

蘇克雖聽不清，卻能知道她說的什麼，他笑得燦爛，随後掉轉馬頭，駕一聲興奮地策馬，迎着朝陽飛奔向前。

等他歸來，紅妝十裡，八擡大轎，迎她去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