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仍以大長公主的禮制給趙家老夫人舉辦喪禮,陛下如今又對趙家松口了吧?”
“是。”黃茂彩點頭,說:“陛下開恩趙家子孫後輩,亦可考科舉。”
趙家的獨苗已經沒了命,等下一個後輩子孫不知何年月,宣帝還真會算計。
大長公主喪禮過後,沒多久,趙泠宜以世子遺孀的身份,代表平西侯府回盛都吊唁。
沈令姜聽到這個消息後,微微訝異,她料到趙泠宜決計不會和離,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想來在西境已有所得。
趙泠宜回到趙府,幾次設宴邀請各家女眷,她為了趙家重新出頭,費不少功夫與其他世家斡旋,旁人看在平西侯府以及敏陽侯府的面上,斷不會拒絕趙泠宜的邀請。
沈令姜幾次囑咐樊瑤,讓她盡量避免跟趙泠宜接觸,難保又是什麼鴻門宴。
樊瑤也不樂意參加這些宴會,和一群貌是心非的人虛與委蛇,她做不來,每天邀請沈令姜到蘇府上玩兒,像姐姐一樣照顧沈令姜,她們倆處得越漸好。
沈令姜每回去蘇府,總會先去一趟月記齋,挑一份新鮮口味的點心帶去。
蘇庭序大老遠就從屋裡跑出來迎接,“姐姐快來!我給你做了個南瓜燈。”甜甜地叫了聲姐姐,又親熱地牽起她的手。
沈令姜由他牽着進屋,柔聲問:“今天學了些什麼?”
蘇庭序乖乖地說:“跟衛舸叔叔練拳。”
“嗯,真厲害。”
樊瑤聽到這話笑了,“才打了兩下就喊累跑去躲起來,你還他厲害,蘇庭序,你羞不羞。”
蘇庭序眼睛滴溜一轉,揚起小臉,撒嬌賣萌:“沒躲,我等姐姐來了再打,姐姐你要去看我打拳嗎?”
沈令姜笑了笑,“好啊,序兒打拳我是一定要看的。”
“哈哈哈!”蘇庭序高興地哈哈笑。
樊瑤笑罵一聲臭小子,随後說:“先吃飯,晚點再練。”說完叫丫鬟帶蘇庭序去盥洗一下。
蘇庭序牽着沈令姜的手不放,又舉起自己另一隻手,調皮地說:“髒,姐姐的手被我弄髒啦,姐姐也去洗。”
這小屁孩兒的心思豈會看不懂,樊瑤瞪了兒子一眼。
沈令姜輕輕笑,“嫂子,我帶去序兒去洗手。”
這段日子頻繁來蘇府,沈令姜對院子裡已經十分熟稔,路過一間屋子,看着敞開的房門,不知想起了什麼,她臉上漸漸染了紅暈,腳步不由得加快。
到了盥洗池邊上,有丫鬟已經在盆裡備好了巾帕,她沒有用,下意識拿出自己的手帕給蘇庭序擦拭。
手帕上有香味兒,蘇庭序聞着喜歡,不停地念帕子,想要又不敢直接說,可憐兮兮地看着沈令姜。
叔侄倆真是一樣的秉性,喜歡的東西都要占為己有。
沈令姜哼笑了聲,“小纏人精,你小叔叔要是在這裡,看你敢不敢。”
蘇庭序笑嘿嘿:“小叔叔不在家,姐姐是我一個人的。”
“呵。”輕輕揪住小屁孩兒鼻子。
回到廳内,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樊瑤招呼她先坐下吃飯。
沈令姜看了眼外頭,“蘇大哥還沒回來。”
“他這幾天忙,都不回家吃飯,不用等他了。”
“北校司最近案子很多?”
樊瑤如今對沈令姜都不隐瞞,有什麼事情直接跟她明說:“查戎敵,最近有些眉目。”
聞言,沈令姜擡眸,有些吃驚:“蹤迹出現在哪裡?”
樊瑤輕聲說:“銀氐樓。”
果然商會最容易混進來,沈令姜想到那些胡商,“銀氐樓失察,這下……”看到樊瑤的臉色不對勁,沈令姜頓住口。
“有……别的問題?”
樊瑤看着她,點點頭。
得到暗示,沈令姜内心頓時驚濤駭浪。
盛都裡出現的戎敵跟銀氐樓脫不了幹系,銀氐樓有可能不是失察,而是故意……
如若銀氐樓并非失察,是有意勾結戎敵,那麼表示背後有人在暗中通敵。
銀氐樓背後是蔺、翟、江、高四大家族,蔺氏是皇後外戚,盛寵尤在的皇親國戚,翟氏乃汝陽郡公府,更是和蔺氏聯姻,江氏乃兵部尚書朝中重臣,高氏更是開國元勳。
這四大家族,其中一家有可能通敵,也有可能都通敵了,一想到這些可能,沈令姜就坐不住了。
回到家左右思慮,糾結許久,還是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紅煙,去叫黃茂彩……”沈令姜開口又頓住,想了一下,改口說:“去叫楊歲來一趟,不要讓别人知道。”
紅煙立刻答應:“是。”
半個時辰後,楊歲被帶到月記齋後面的小院裡,他興奮地跑進去,看見桃夭後,忙拉住她,“桃夭姐姐,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呀?紅煙姐姐一路上都不肯告訴我。”
“姑娘自會跟你說,進去吧。”
桃夭跟紅煙分别在院内外把守,仔細盯着周圍。
楊歲進屋後喚一聲姑娘,又念道屋子裡好黑,要不要點燈。
窗戶關上,裡頭隻是有些陰暗,還是能看得清人,沈令姜輕聲答不用,接着沉默地盯着楊歲好一會兒。
楊歲被盯得有些害怕,以前有一次他蹲在樹林子裡,察覺後脖子冰涼涼的,轉頭看見一條毒蛇正死死地盯着他,叫他瞬間渾身發冷,僵硬不動。
此刻被姑娘盯的感覺,就和那個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
“姑娘……”
沈令姜眨了下眼,淡淡道:“小歲,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查一下。”
楊歲大松一口氣,笑起來,“姑娘要查什麼,盡管吩咐。”
“嗯,隻能你一個人查,你也不許讓其他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告訴。”
楊歲愣了愣,下意識問:“彩哥跟晁哥也不能說嗎?”
“不能,你必須守口如瓶。”
楊歲聽清楚後,不做猶豫,斬釘截鐵地答應:“嗯!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跟任何人說。”
“好,我想讓你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