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茂彩跟晁陽對視一眼,遲疑了一下,說:“是忠勇侯,侯爺帶人查到這裡,發現私火庫,不慎意外爆炸,人……沒有出來。”
“你說什麼?”
沈令姜臉色驟變。
“侯爺他……”
“咳咳咳!”沈令姜霎時間劇烈咳嗽,用拳抵住嘴巴,不停地咳。
“姑娘!”桃夭跟紅煙慌忙攙扶她。
“咳咳……咳……”
喉嚨裡如同烈火焚燒,沈令姜強忍下痛意,急促地喘息着揮開攙扶她的手,疾步往前,翻身上馬,扒扶在馬背上,緊接着拉扯缰繩掉頭就走。
她一邊咳嗽,一邊策馬,穿過混亂的大街,從人群之中沖出去,不在乎是否會撞到人,眼睛緊緊地盯着前方。
此刻街上亂做一團,到處都是飛奔的蹄騎,所有官兵忙着搶救,這會兒無人顧忌禁馳令,沒有人出來阻攔她。
沈令姜駕馬沖進榆林巷,擡頭的瞬間,看到前方一片火光沖天。
她臉色刹時慘白。
前腳花枝街爆炸,後腳榆林巷着火,大火燃燒蔓延了兩條街,城中百姓死傷無數,驚動了朝野上下。
太子急召幾位大臣入宮共同商讨應急之策,由五城兵馬司負責營救百姓,緝察司清理朱雀街後角的菜市口,連夜搭棚接納傷員,太醫院進行救治,繡衣衛協同禁軍清理善後城中燒毀的房屋巷道。
火雖已滅,但熱浪仍然未消散,滾燙灼烈的感覺叫人心神難安。
天将暗時,空中飛來一群烏鴉,盤旋在盛都上方,黑烏烏的一群讓人心慌,城内到處是悲鳴哭泣 ,今晚的盛都注定是個不眠夜。
所有屍體都擡完,最後一波官兵撤出巷子,周圍逐漸安靜。
沈令姜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到蘇府門前,擡起頭,望着燒焦的蘇府大門,看見無數的黑灰從院牆後飄蕩出來。
她帶着桃夭跟紅煙一起躍身翻牆,在夜色的掩蓋下靜悄悄地偷摸進蘇府裡。
一進去,入目是坍塌成廢墟的庭院,燒焦的樹木,燒毀的房梁,昨天還熱鬧的院子,今天竟成一片廢墟,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那些人,此刻都變成一具具屍體。
沈令姜踩在廢墟裡,腳步有些虛浮,聞着燒焦的味道,她渾身難受。
“找到了嗎?”
桃夭跟紅煙分别從另一頭找過來,聽到姑娘的話,都沉着臉搖頭。
沈令姜深吸一口氣,仔細打量,“外面燒死的屍體裡沒有嫂子和序兒,她們一定還活着。”盡管她神色冷酷,可聲音裡透着幾分慌張。
“繼續找。”
“是。”桃夭跟紅煙立即掉頭分開,重新尋找。
主仆三人把整個蘇府上下翻遍了,依舊找不見樊瑤母子,就連屍體……也沒有。
沈令姜癱坐在階上,看着眼前一片廢墟,終于忍不住,眼眶變紅。
“蘇驚瀾……”
該怎麼辦,你大哥、嫂子、侄兒……怎麼辦。
“姑娘。”
牆上忽然有動靜,沈令姜擡起頭,帶着茫然的警惕看向前方,隻見翻進來一個黑影,桃夭跟紅煙立刻上前擋在姑娘面前。
那黑影是楊歲,他進來後快步跑到沈令姜跟前,禀報:“姑娘,忠勇侯夫人的屍體找到了。”
沈令姜霍然起身,雙眸緊緊盯着楊歲,“屍體?”
“夫人已經死了。”楊歲低聲說:“她是被人殺死的,不是火燒。”
沈令姜的胸脯急速起伏,她嘴唇緊閉,冷眸裡充斥怒火,“在哪兒?”
楊歲道:“在繡衣衛手裡。”
“死要見屍。”
楊歲點頭,毫不猶豫地答應:“姑娘放心,我來辦。”
一陣風吹着煙灰襲進眼睛裡,沈令姜别開眼,酸澀地眨了眨,在暗淡的光亮裡,忽然瞥見一樣東西,看着眼熟,她蓦地愣住,随即立刻跨步上前,彎腰撿起被塵土掩埋半截的帕子。
這是……她的手帕,是她給序兒的手帕。
陡然想起來,聽記冊子裡有寫過蘇克之前帶侄兒撒野,曾在後院内的秋千下挖了個地窖玩鬧。
地窖!
秋千!
沈令姜扭頭,看見原先綁着秋千的地方,此刻堆了一堆燒得半焦的木闆子。
“快,挪開!”
沈令姜跑過去徒手将厚重的闆子挪開,不僅有木闆子,還有坍塌的石頭,堆成一堆,僅憑雙手實在難以搬移。
可卻不能做大動靜,怕招來官兵,四個人就徒手一點一點把東西撬開挪走。
整到半夜才徹底挪幹淨,看清見地面,沈令姜不顧傷痕累累的雙手,又拿起一根木棍,往地上不斷戳,每個角落都狠戳一遍,終于戳到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她扔下棍子,蹲下身去找,終于摸到了一個鐵環,使勁拉起來,楊歲過來搭把手,鐵環拉起之際,旁邊泥土松動,桃夭跟紅煙一人在一頭,合力翹開地上露出的縫隙,随後掀起來一塊厚重的門闆。
地窖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