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坐在桌前學習、沒有上床的姜盛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動靜,無奈地轉過頭,看着滿臉憤怒的張放輕歎了一口氣:“張放,你冷靜一點。”
事情會有這樣子的發展,完全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事情。
總有人選擇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别人,甚至仗着網絡的虛拟屏障大肆妄議,就仿佛是人隻要穿戴上了可以讓他在人群中隐身的鬥篷和面具就可以假裝自己不是人類了一樣。
“……盛哥,我知道。”張放深呼吸了一口氣,傾身從床鋪的邊緣拯救回他無辜的手機,氣息粗重,“我剛不小心沒控制住。”
“還好你沒把手機摔下來。你要是再因為這個原因摔壞了舊手機跑去買一台新的,鐵定要挨罵。”出于幫助張放調節心态的目的,姜盛眉眼溫和地調笑道。
他們宿舍是大多數大學宿舍都會采取的上床下桌的設計,央京大學很大方,為了給他們充分的活動空間和儲物空間,宿舍樓的層高很可觀,從床上到地面的距離還是挺高的——手機摔下來要是摔得不巧,還是有可能會摔成裂紋版本的。
畢竟張放之前就已經因此摔壞過一次屏幕和背闆,還有一次攝像頭。
姜盛一說,張放就不自覺地回想起了之前他剛買新手機沒過多久就因為手賤摔了、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錢換了一台新的、被家裡人知道之後所遭遇的種種批評,當下就不由得覺得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麻。
他連忙撈起自己無辜的手機确認了一整個周身,而後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隻是飛到床邊在床邊的欄杆上撞了一下,沒摔下床去,手機看上去沒有什麼損傷,他也就不用回去挨罵了。
在張放一個人慶幸的同時,姜盛沒有回過身去,而是保持着面向張放的姿勢默默地垂眸沉吟了片刻。
待到張放情緒恢複平常再次擡眼向姜盛望過來的時候,姜盛方才悠然擡眸:“張放,我突然有了一個主意,你想要聽一下嗎?”
姜盛說得慢條斯理,是他一貫冷靜而又從容的語氣,但張放不知為何竟從中聽出了些許他鸢姐的感覺來。
“啊?”嚴重懷疑自己似乎是在重怒之下觸發了某種幻覺的張放遲鈍地眨了眨眼睛。
約莫半小時之後,花容和嶽瑁在觀潮餐廳見面被不知名路人偶遇的照片忽然現世,在半小時以内再度引爆集聚了一衆吃瓜群衆的網絡社交平台。
隻有趙郭和他家親親女友的好朋友們知道,網絡上被匿名爆料的這一組照片正是趙郭女友在觀潮餐廳走廊裡緊急抓拍的那幾張。
至此,張靳在外豢養了一位生得和發妻花容模樣極為相似的“金絲雀”的爆料算是被徹底實錘,“張靳正宮情人會面”的詞條一躍而上,踩着“花容離職”和“張靳花容疑似婚變”的詞條迅速登頂實時新聞熱搜第一。
網絡上的罵戰再度升級。
其實姜盛也不明白,明明都是些和觀衆們毫無幹系的事情,為什麼總有些人想要站着高高在上的一個角度去評價和審判别人呢?
關于花容和嶽瑁的風言風語越傳越難聽,但張放卻沒有再被氣得暴跳如雷了。
在姜盛和沈鸢的悉心指導下,張放如今已經順利開啟了一種新的解壓方式:搞事情。
大風乍起,顯然是蓄勢已久,又怎會舍得雷聲大雨點小。
有小道消息稱,被張靳豢養多年的“金絲雀”報警了,該案件不知為何居然是由神秘低調又強大的特别專案組負責。
又聽說,花容和那“金絲雀”見面後知道了很多關于她老公張靳的“了不得”的真相,險些崩潰,回家後就和張靳鬧掰了,現在雙方已經開始籌辦離婚手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倒是比較接近還原事情全貌的。
過了一陣子,坊間的說法和風向又不知不覺地變了。
聽說,張靳的心上有一道秘密的“白月光”,那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
但那人姓甚名誰,少有人知曉,唯一能夠讓人确定的是,她既不是張靳在外私下豢養的那隻“金絲雀”,也不是張靳表面上與之恩愛多年的妻子花容。
正宮妻子也好,地下情人也罷,都不過是張靳對那真正的心上人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将就用用”的相似替身罷了。
“白月光”的故事越傳越廣,故事細節也被說得越來越真,信的人越來越多,正面責罵張靳的聲音卻越來越少、越來越小了。
似乎所有的過錯和糾紛隻要牽涉到個人感情,就能夠變得可大可小起來。
尤其是在現實生活中本就顯得格外玄之又玄的愛情,鬧到底也不過是“感情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家和萬事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盡管也有人清醒地評判“得不到正主就養替身,同時傷害了三位姑娘,張靳這人是真的惡心”,但是也抵不住“嗚嗚嗚嗚這世間最絕的BE莫過于菀菀類卿”之類的說法甚嚣塵上,硬生生把社會新聞的評論闆塊淪為了女頻言情小說評論區,還他丫的是最狗血不過的都市替身虐戀文。
衆說紛纭之下,局勢瞬息萬變,仿佛是有什麼靜靜地蟄伏在當前看似正常的局面之下,不動聲色地蓄勢待發。
——就好像天色渾然不見下雨的征兆,但空氣中卻不知何時起早早地充斥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雨欲來的氣息。
奇敬傳媒辦公室,一身職業裝的楊柳依推門而入,許是因為剛才結束工作,她的神情端莊認真,氣場卓絕,赫然一副業界精英女強人的老闆架勢。
而她的好朋友兼合夥人,奇敬傳媒的另一位老闆,張紫喬卻姿态閑适地斜靠在辦公室内的沙發上,正在劃動着她那一雙塗着清透裸色甲油膠、貼着亮閃閃的大小水鑽的纖纖玉手,用手機浏覽着最近的網絡輿論。
察覺到楊柳依過來,張紫喬不緊不慢地擡起頭,意有所指地笑問道:“楊總,你說我們公司是不是得招一個專門負責宣傳和公關的人來坐鎮呢?”
楊柳依徑直走到張紫喬的身邊坐下,看了一眼張紫喬正在浏覽的手機屏幕,瞬間了然了她的意思,輕笑:“昌運集團的花副總,你确定我們這小公司開出的薪酬人家看得上?”
“不試試怎麼知道?再說了,我們不是還有楊柳姐你嘛~~~”張紫喬坐直了身子,一邊故意嬌聲回答,一邊向楊柳依意味深長地擠了擠眼睛。
——富婆,請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并且速速承擔起你應該承擔的責任好嘛?!
張紫喬毫不留情地朝楊柳依眼神示意道。
楊柳依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你怎麼不說你可以多接幾個商務合作呢?我們紫喬姐現在商業價值這麼高,隻要你肯多花費‘一些些’的時間,多接幾個商務,我們公司的經費不就又管夠了嘛——總比我老是厚着臉皮回家‘啃老’和抱大哥大腿的好。”
張紫喬:“……”
她們家好楊柳姐這是想要她命是吧……現在的工作強度已經是她個人目前所能夠接受的極限了,如果再多“一些些”的話,她怕她哪天突然間想不開——就幹脆自挂東南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