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風順手關上家門的聲音并不算輕,更遑論說潘念本身就具有頗高的耳聰目明的職業天賦,一聽到徐清風回到家的動靜,正在廚房裡提前準備晚餐的潘念立馬就踩着拖鞋走出來相迎。
“清風,你今天怎麼提前這麼多回來了?我湯才剛要炖上……”
徐清風在央京市檢察院就職,潘念在中央警廳就職,兩人的通勤時間差不多,理論上的工作時間也是一樣的,但是他們的工作内容不定,行程安排上難免會有浮動性,因此他們夫妻倆一般都是誰先到家誰先備餐,後來的視情況确定是兩人一起準備晚餐,還是幹脆直接單獨承包後續的清洗整理工作。
潘念這一天回家回得早,見時間綽綽有餘,就想着給徐清風準備一個驚喜,炖個他們家久違了的豪華版養生雞湯。
——哪裡能夠想到,她剛有條不紊地完成前期的一系列準備工作,端鍋上竈正要開炖,就聽到了徐清風也提前回家了的動靜。
“有工作變動,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時間可能都要臨時調整,所以今天就提前回來了。”徐清風換好鞋徑直向潘念走去。
“沒事,不着急,時間還早着呢。”他擡腕看了眼手表,現在才差不多下午三點半,“正好我可以和你一起準備晚飯,有什麼是我能夠幫忙的嗎?”
潘念稍想了想,沒有拒絕徐清風溫情滿滿的主動提議,轉身去給他拿了家裡的另一條圍裙遞了過來。
于是,這天下午,陽光燦爛,徐清風和潘念夫妻倆氣氛一派祥和地一起在家做了一頓堪稱豐盛的雙人晚餐。
雞湯還在爐子上炖着,這天晚餐的烹饪卻是已經接近尾聲,廚房裡其他方才用過的食材和器具都被徐清風收拾了個幹淨,就等着最終的晚餐新鮮出爐了。
小火慢炖着鍋裡的雞湯,太陽緩緩地西墜,明亮溫暖的廚房裡清香滿溢。
夫妻共廚,井然有序中處處可以得見多年夫妻攜手與共的默契與情意,端的是一派極易令人無聲動容的歲月靜好的美好景象。
如果……他們夫妻二人皆沒有各懷心事的話,那此時此刻當真是再好不過的光景了。
估摸着距離晚飯還要一段時間,潘念給她和徐清風切了個桃子作為餐前甜點,一邊切,一邊狀似無意地“閑聊”起了她回來想要和徐清風交談的重點:“清風,我今天聽師弟透露,則濟集團的一系列案件馬上就要由中央警廳移交市檢了——你們院裡是不是都已經準備好接手了?”
當然,這裡的“透露”必然指向的是隐晦的透露。
潘念和她那師弟的關系,與徐清風和向海的關系類似但又不完全相同,雙方是有一些交情,但是平時都不會擺到明面上來,也不會因此而耽誤彼此的工作。
“算是吧。”徐清風默了一默,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坦誠告知潘念,“專案項目組成員的選拔出結果了,我如願争取到了一個名額。”
“阿念,我不甘心、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潘念怔了怔,頓住了切桃子的動作。
她緩緩放下刀,轉頭看向徐清風,竟是慢慢地紅了眼睛,目光泠泠,語氣卻十分平靜:“……好。”
“你要小心。”潘念溫柔地叮囑徐清風道。
徐清風點頭,回望向潘念的眼神專注而又溫柔:“我明白的。”
“阿念,你也要小心。”
潘念是他的愛人,也是他最為重要的至親。一旦市檢的專案項目組正式啟動,他參與其中,說不定會随之為潘念帶來不小的麻煩。
“我心裡有數。”潘念雙眸中的水光如同平靜湖面泛起的漣漪一般稍縱即逝,她淡淡地回過頭,重新拿起了放在案闆上的水果刀,繼續有條不紊地切桃子。
“我是退下來了,又不是不中用了。”
“咔嚓。”
“真要有人來找我的麻煩,就别怪我反過來要他好看。”
“咔嚓。”
“順帶告訴一下某些不懷好意的,我在中央警廳工作那麼多年不是白混的。”
“咚”的一聲,潘念把切桃子剩下的桃核扔進了廚房裡的廚餘垃圾垃圾桶。
徐清風微微一笑,同潘念說起了今天的内部會議和專案項目組的大緻情況。
“我也萬萬沒想到,委員會最終居然選定了蔣檢作為專案項目組的負責人。”畢竟蔣義宏之前在院裡真的完全是一副就等着光榮退休了的養老作風。
徐清風其實心裡是有不少顧慮的,但是為了避免潘念擔心,他盡量把話說得從容平靜,仿佛雖然現實中存在一定的問題、但問題不大、他對此已經能夠做到胸有成竹:“我不知道……蔣檢是否可信。”
本來則濟集團背後的渾水那麼深,調查處理這一系列案子就已經足夠危險了,如果蔣義宏的實際立場還不是和他們一邊的,那麼徐清風的處境無疑會極為危險。
“師姐在此之前嚴詞警告過我,讓我遠離則濟的案子,我不清楚,她是否在隐晦地提醒我什麼。”就好像潘念的師弟隐晦地向她透露則濟的案子即将由中央警廳移交市檢察院一樣。
徐清風推測,或許,向海是知道一些蔣義宏的背景,從而認為他并不可信。
又或許,在與則濟集團這一系列案件相關的事情中,潛伏設有針對他的局。向海對此有所知情,不想眼看着他被引導入局,更擔心他會被困其中、無法脫身。
向海的話無法言明。
不過徐清風确是心志堅定,無所畏懼,不可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