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中央警廳和市檢察院雙方專案項目組暗中約定對接案卷的日子。
這一系列案件自受理之初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可謂是全民關注,網上甚至有每日盯梢的打卡專題。
民衆的關注度來得既多又雜,不懷好意的人混迹其中,藏身得頗為隐蔽。
為了保護調查案卷以及涉及組員的安全,中央警廳和市檢察院專案項目組的總負責人悄悄說定,分别派出各自專案項目組内的某些個成員以尋常的工作身份憑借其他工作任務的名義不動聲色地完成工作對接。
也就是說,要光明正大地完成偷梁換柱。
他們表現得越光明正大、本該如此,就越不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
說白了就是得靠演技,并且對于參與人員的個人心理素質和臨場發揮能力都有着很高的要求。
基于上述理由,市檢專案項目組最終選定了徐清風及其他兩位在市檢内同樣資曆頗深的組員作為對接任務的實行者。
這一天徐清風像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了市檢,先在食堂裡細嚼慢咽地吃完了早飯,然後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地爬樓梯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因為時間尚早的緣故,辦公室裡隻有他一個人,走廊上也安靜得很,隻偶爾遠遠地傳來些許其他同事路過的聲音。
徐清風站在張貼在辦公室門背後的鏡子前,神情嚴肅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首先是制服的領口,接着是袖口、前襟、腰帶和褲子,最後鄭重其事地在左胸前為自己别上了檢察官的身份徽章。
這辦公室門後張貼的鏡子是先前在這一間辦公室裡長期辦公過的女性前輩留下的,那位前輩搬辦公室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把這面鏡子帶走,而是十分慷慨地贈與了在她之後入駐這一間辦公室的妹妹們。
這其中就包括了徐清風之前帶過的檢察官助理、之前同辦公室的檢察官同事和現在一起辦公的檢察官助理和書記員。
徐清風夾在這麼一群細心妥帖的姑娘們中間,算得上是切切實實地沾了一把“在自己辦公室裡就能夠整理儀容、不用特地跑去衛生間照鏡子”的光。
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徐清風都已經梳理完畢,需要助理和書記員承擔的部分都已經清清楚楚地列明布置給了她們,這兩姑娘都是靠譜的,等到她們過來之後就能夠自行有序開展,用不着他再多費心什麼。
他今天接下來唯一剩餘且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以市檢專案項目組預期的方式完美地完成與中央警廳明暗兩線同時穿行的工作交接。
他和其他兩位被暗中委派這一任務的同事不屬于同一部門,各自的辦公室也都不在同一處,在集合之前可以各忙各的、各自準備,隻需要在收到集合出發的信号後及時到位即可。
徐清風來得早,因此時間算得上是充裕。
随着時間的流逝,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漸漸地多了起來,抵達辦公室後各自開始洗杯子、沖咖啡、養護植物、晨間交談的聲音高低錯過地交織在一起,使得靜寂了半天的走廊複又恢複了生機勃勃的“人氣”。
同徐清風同一間辦公室的書記員葉子純已經來了。
小姑娘今天上班帶了一束純白色的玫瑰來辦公室,此刻正在拾掇,一邊拾掇,一邊還在眉眼帶笑地輕輕哼着歌,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
葉子純将和她一樣鮮嫩嫩、水靈靈的白玫瑰一一修剪好枝葉,而後依次插入桌上的設計款花瓶當中。
因着她是一位熱愛生活、細緻周到的小姑娘,布置花藝早已是熟練工,插花審美亦是頗佳,故而沒多一會兒,進度條就已經過半。
徐清風在她拾掇的時候和她像往常一樣日常閑聊了幾句,知道了她今天帶來辦公室的白玫瑰名字叫做“驕傲”。
突然,徐清風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震動得桌面嗡嗡作響。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到了集合的時間、同隊的同事打電話來找他了,拿起手機卻發現緻電他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手機号碼。
徐清風選擇了接聽。
電話一接通,他就聽到聽筒裡傳來一道明顯使用了變聲器的聲音,冷冰冰地公式化告知:“潘念在我手裡。從現在起六個小時以内過來接走她。做不到的話,就準備好替她辦理死亡手續吧。”
“——你是誰?”聽到這樣的話,徐清風當即面色一冷,眉頭皺起,冷冷地質問對方的身份。
然而回應他的唯有通話結束後的嘟嘟聲。
對方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就立馬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個瞬間凝固。
徐清風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底早已風雲變幻。
如此荒謬的一通電話,隻怕是很難是惡作劇。
他雖然早就預見到他執意加入市檢的專案項目組會遭遇麻煩,并且很有可能會連累到他身邊親近的人——但是他沒想到彙來得這麼快!而且,竟然上來就是這樣等級的麻煩!
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這個時候!
徐清風一邊心緒翻騰,大腦飛速地運轉着,一邊已經點開手機通訊錄,動作麻利地撥出了始終被置頂的潘念的手機号碼。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徐清風一連打了三遍,無一例外得到了相同的回應。
他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得更緊了,心也跟着發沉。
在一旁不明所以的葉子純眼看着她們總是情緒積極穩定的徐哥接通電話後不久立馬就面沉如水,且越來越沉……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