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的直覺依舊敏銳。

鐘彥擡眼看了眼姜盛，目光淡淡：“大緻方位可以推斷，但是精準定位不行。”

“轉移陣法說白了即是在兩地之間建立聯系，從而可以在此之間移動。通常來說，越是人少、管控寬松、距離接近、沒有或少有強者駐居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布置轉移陣法。”

“布陣者既然把起始地設置在這裡——一個監控毀損的老小區，陣法在失效過後可以自行消匿、但卻無法順帶抹去輔助用的迷疊草，那麼由此可以推測他的布陣水平及整體力量應當在人間界的非尋常人類中屬于中等。”

“以此處為起點，中等水平的布陣者，能夠掩人耳目、悄無聲息地完成聯系此處和彼處之間的轉移陣法，結合以上三個前提條件，即可以得出彼處之所在的大緻範圍。”

“當然，若是布陣者系蓄意為之——他其實有能力用于他而言更有利的方案來綁走潘念，但是他并沒有使用，而是有意借此行事來達到某些我們暫不可知的目的，也不無可能。”

鐘彥仰頭看了看挂在天上的太陽，又擡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不出意料地發現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精準定位需要在人間界大面積鋪散開精神力，我在人間界的權限恐怕無法在這麼有限的時間裡給出你們所想要的準确答案。”

這不是他存心不想幫忙，而是他身為大妖确确實實地在人間界受到的限制，屬于他們順達公司員工守則的一部分。

——除開展正常工作、行使自身職責以外，他們這些實力強悍的非人類不得輕易幹預人間界的事情，不得對人間産生不合理影響。

“你們如果想要能夠盡快得到準确結果的話，姜盛，我建議你到公司裡找個部門經理級别或以上的過來幫忙，或者，直接找個其他的、有權限在人間界這麼大張旗鼓地搜羅人的求助。”

姜盛聽得懵了懵，方才似是在恍然間明白鐘彥前不久在公司小接待室裡說的那句“有點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來鐘彥早就預料到了事情會有此進展。

姜盛很清楚處在工作狀态下的鐘彥是多麼嚴謹細緻的一個妖——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恍如“先穿鞋子、再穿襪子”性質的事情的，除非他另有所圖。

鐘彥明明早對此有所預料，之前出發前在順達公司内部卻從未提起，更不曾給過姜盛一點暗示或提醒——明明他們在公司裡的時候，可以找到且符合條件的部門經理有的是，鐘彥卻偏偏等到身在此處的此時此刻才徐徐告知——顯而易見，他實際上是不建議姜盛按照他話裡字面意思上“建議”的那個方法去做的。

姜盛稍加思索，悟了。

鐘彥這般明知故犯，又話出此言，就是要他選擇他話裡所指向的後者。

于是，他順暢地拿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了那串專屬于特别專案組的特别号碼。

人間事，人間解。

想必在人間界，沒有比央京總府直轄的特别專案組更加有權限能夠在人間界大張旗鼓地搜羅人了。

從鐘彥口中吐出“不行”這兩個字開始，李善水臉上的神情就被一片茫然的空白所覆蓋了，大腦直接宕機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夠反應過來。

直到目光無意識地跟随着姜盛，垂眸掃過姜盛手機屏幕上剛撥出的那串特點鮮明的電話号碼，李善水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就伸手拉住了姜盛的手肘：“姜盛哥……”

李善水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在開口後如鲠在喉，隻是拉住姜盛手肘的那隻手愈漸用力，制止意味很明顯。

姜盛側過眸，對上了李善水滿是顧慮的雙眼。

李善水這時候的心理無疑是矛盾的。

潘念對于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家人，他當然希望能夠在姜盛他們的幫助下盡快找到潘念，解決當前他們仍然未知全貌的威脅和困境。

但是這本來就隻是他自己的事情，姜盛願意幫他是出于情分，鐘彥和許強也都是看在姜盛的份上出手相助——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姜盛原本就參與了不少與思賢茶會作對的事情，這次潘念失蹤多半也和思賢茶會脫不了幹系，若是這次還是姜盛報警“揭發”，那麼姜盛便是切切實實地再次卷進了一件明擺着與思賢茶會作對的事情裡。

思賢茶會之前就對姜盛有多懷疑，平時明裡暗裡地對他多有關注，如若他們真的想查，這次的潘念綁架案還是由姜盛報案至特别專案組的事必然瞞不過他們遍布八方的耳目。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

哪怕姜盛在非人類界頗有靠山，但誰也拿捏不準思賢茶會的想法。

潘念固然重要，但李善水不想因此牽連到沈鸢，也不想因此連累到姜盛。

然而李善水的動作并沒有成功阻止姜盛。

姜盛了然李善水心中的顧慮，默默地投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因為天生鬼見者的身份特殊且之前就向特别專案組報過案，姜盛早就在特别專案組那裡有了備案，所以他撥出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今天在值的接線員恰好是蔺姩——姜盛在上次驚喜網吧的案子時就和蔺姩有過接觸，兩人也就因此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