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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認在講混賬話,自認在做混賬事,但真正動作時,秦老闆其實非常溫和。
時隔四年的由她主導的吻,溫和,輕柔,果斷,堅決。
按住後腦的手,貼合過來的唇,甚至放輕的呼吸,皆是,慎之又慎的呵護。
掌下的身體一度無比緊繃,雖未推拒抵抗,卻也沒有半點反應,就仿佛整個人被無形的套索牢牢禁锢住了般。
而主動親吻的女子對此仿若未覺,依舊堅定按自己節奏攻城掠地,開疆拓境。
這卻又不是侵略如火的逼迫,糾纏之間,更多的是唇舌的眷戀安撫,是氣息的纏綿牽引,是思念的反複扣關。
一次又一次,不疲倦,不遲疑,直至僵直緩緩消融,禁锢緩緩松解。
最後,終于迎來了微小的,躊躇的,回應。
果然……得到所愛之人回應的秦橙,這一刻頭腦無比清明,所以比起歡喜自得,她胸中升起更多的,卻是懊悔。
再相逢,她一直自認是虧欠方,是被審判方,所以自覺地不越雷池半步,不敢妄動,更不敢妄求。
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麼?除非對方願意原諒,願意重新對自己伸出手,否則她便再沒有執子之手的資格。
而重逢以來,雖然也有過冷淡有過回避有過怨怼,但絕大部分時候,楚芹意的言行無疑都是正向的。
她會關心,會傾聽,會換位思考,會不斷調整相處模式,甚至到後來,會認真考慮兩個人的未來。
所以秦橙從未想到過,這樣的楚芹意,在内心深處,在情感深層,卻依舊,卻持續,被過往拉扯束縛着。
但又憑什麼想不到呢?明明理性和感性,從來就是兩套系統。
是啊,那麼沉重的傷害,那麼濃重的陰影,怎麼可能說釋然就釋然?
若事情竟是這樣,那麼一直以來把自己放在等待的位置,任憑她在曾經的創傷中苦苦糾結,苦苦掙紮,就太卑劣了。
倒不如主動當個厚顔無恥的混賬,去挨揍,去擁抱,去吻,去愛。
時間滴答流逝,再漫長再令人沉醉的親吻,也總有曲終之時。
緊緊相依的兩名女子,終于微微扯開了一點距離,讓空氣在彼此間流動,讓過于急促的呼吸得以平息。
卻也隻是一點距離而已,額頭還抵着額頭,呼吸還繞着呼吸。
目光相對,一個愛意流轉,一個朦胧迷離,相同的是,無人舍得破壞這久違的親密無間。
半晌之後,到底是更清醒更厚顔的秦老闆輕咳一聲,狠狠心打破了這份缱绻。
“雖然眼下這麼做有點乘人之危,才約會就提這話也略嫌不妥,但我還是想試試——畢竟你說了我倆的未來不再以壽命為參考,就得允許我信以為真順杆爬哦。”
這樣的開場白顯得有點啰嗦又有點莫名,證明看似厚顔的秦老闆實際還是緊張的。
直到察覺到懷中之人不曾抗拒,望過來的目光也沒有避讓,她才眨了眨眼,堅定了神色微吸一口氣。
“楚芹意,我們重新開始吧。”
如此開口的秦橙,聲線極平極穩:“重新開始,這并不是說,過去那些傷害就要一筆勾銷,也并不代表,前方就一定是大道坦途。”
“那些我們計算不到的,就交給時間和命運吧,這次我能保證的,是坦誠以對,傾心相待。”
“這次我會盡力的,是讓過往的傷口慢慢結疤愈合,同時,與你一起并肩面對未來。”
“你答應過考慮的,我們倆的,未來。”
最後一句,聲線依舊平穩,僅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沙啞被很好地抑了在喉間。
自覺表現從容的秦橙說完這番話,從容地等待一個答案。
答案無非兩種,若如願固然皆大歡喜,不如願其實也問題不大,既已決定主動,那未來再接再厲就是。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卻再次脫離了秦老闆的預判。
目光不會騙人,此刻楚芹意的眼眸已不再迷離,證明她已從先前餘韻中回過了神,卻不知道為何依舊有些怔怔,仿佛兀自想着什麼。
或者是在認真考慮?秦橙判斷着,好性子地沉默以待,決定這次無論如何要給足思考時間。
然而她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對面女子不聲不響地又擡起手,自顧自地撫上了……她的面頰。
嗯,恰好是挨過三巴掌的那一側面頰。
不解其意的秦橙一時不太敢動,想安慰說根本不疼的,又隐隐覺得此舉應該不是那個意思。
而對方也沒給她多少猜測時間,緩緩以指腹輕撫了幾下肌膚後,楚芹意蓦地一動,迳自湊了上來。
距離再次歸零,這回換不敢動的秦老闆一時不防,睜着眼被堵了個正着。
這一次猝然降臨的,卻不是蹁跹蝴蝶,而是疾風驟雨!
與先前滿是呵護的纏綿不同,楚芹意吻得很急很深,肆意的動作非但不溫柔,甚至帶有些蹂躏發洩的意味,仿佛絲毫不在乎對手是什麼樣感受。
那侵略碾磨唇舌的齒尖不斷施力,激起的疼痛感倒比之前的巴掌更甚。
不過再怎麼疼,柔嫩的唇與舌,終究是不曾破皮見血。
疾風驟雨兇猛放肆,持續時間卻并不長,一吻完畢,進攻發起者毫不猶豫地抽離,把人一推就幹淨利索站起了身。
幹脆起身後,她還沒忘好心地伸手拉一把坐地發懵的接吻對象。
“誰說一起看場電影就算是約會了?”說着話,楚芹意甚至随手幫對方拍了拍衣褲上沾染的灰塵。
一時有點懵的某人,隻能及時回複一個疑惑的單音節:“……哎?”
拍完灰的女子卻不搭理這茬,隻是抽紙巾擦了擦手,話題一轉道:“對了,時間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她不緊不慢邁開腳步,當真就向大門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