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就是訓人,一闆一眼的,綿綿隻好“哦”了一聲。
待會找找屈臣氏看有沒有暈車貼賣。
減虞在方君正鄙視的眼神中慢吞吞下車,擦着他的手臂越過去,還踩了他一腳。
一陣淡淡的雪松煙草味。
方君正套上皮衣,大力關門,搖頭笑了笑,似乎覺得他太幼稚了。
暈車後遺症被電梯加劇,綿綿快步走在前,一心隻想去洗手間清胃,顧不上等減虞。
減虞距離她5米遠,優哉遊哉,又微妙地保持着距離。
方君正則極吸引人眼球,就算在溫暖如春的商場,皮衣褲衩人字拖的搭配也很神經。
他跟綿綿、減虞三點一線,像職業習慣似的,每經過一個出口或者電梯都認真打量路線。
終于到洗手間了。
綿綿停下來招呼減虞:“減老師,你在外面等下我,我很快就好,别走哦。”
金瓯國貿的裝潢十分奢侈,紫色為主色調,走在亮堂堂的商戶之間,四處都倒映着薰衣草花園般的浪漫。
流線長廊一步一景,光扶梯就有三種,其中一個打卡景點是螺旋扶梯,中間是根立柱,放映着令人眼花缭亂的廣告。
從減虞的角度看去,螺旋電梯如同一個旋渦,攪動着酒池肉林。
方君正走到他右側身後。
“你跟舒瓊是什麼關系?”
方君正俨然以長輩自居,聽口氣好像減虞是個上門女婿,得好好拷打拷打。
減虞頭也不回道:“我記得跟吳總結婚的是陶總,不是你,方隊長。”
方君正不悅道:“陶總追悼會上,舒瓊一個沒畢業的小丫頭被欺負得夠慘,看來你也不在意。”
“我為什麼要在意?”
“别以為我不知道。”
方君正強行擠開減虞,右胳膊架在光可鑒人的玻璃圍欄上。
他壓低聲音:“你那天去琴弦大廈,Ari調用了最高網絡權限,當晚,舒瓊就極力主張邀請于教授來參加講座,采訪那天,陶敢死得蹊跷,于教授是唯一不在海灘現場的,可她偏偏也死了。”
減虞這才提起性質,眼皮朝他擡了擡,眼尾就像一道小波浪。
“你懷疑我插手了地鐵案?還是說,你懷疑的其實是陶二小姐?”
方君正:“公司如今亂成一鍋粥,我跟兄弟們被管理層解雇了,怎麼,七位數的合同泡湯,我不能找個人理論理論?”
聽上去還挺義憤填膺。
任何事物重建之前都會經曆陣痛,減虞能猜到泰方生物如今的危機,但他沒有義務幫陶舒瓊度過難關。
陶舒瓊其實跟方君正一樣,并不全信警方的調查結果。
破案後,減虞就聯系不上了,她努力想讓長福安排兩人面談,迫不及待向減虞要個說法。
于鹦是他點名要請來的,要不是他,于鹦就不會死,甚至陶敢也不會死。
可即使如此,在警方和減虞之間,她仍選擇相信後者。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别糾結了,多的是你想不通的事。”
減虞厭煩地将口罩往鼻梁根拉高一些。
“呵呵。”方君正冷笑,“你倒是悠閑,到N市來過冬,難道是怕在A市待着會有危險?”
咄咄逼人。
“那你呢?你來N市又是幹什麼?你好像就是能帶來危險的那個人。”
減虞轉身就走。
若非民宿是他随便定的,按他多疑的心理,都要以為方君正是陶舒瓊派來跟蹤他的了。
綿綿說過店鋪名,是個冷門的意大利短語,西裝店,在五樓。
然而方君正陰魂不散地跟着他。
40多的老爺們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闆着,穿得這麼奇怪,還跟在一個身材颀長的年輕男子身後,引來幾個捧着奶茶在排盲盒自動販售機的隊的女孩側目。
“那個什麼喵也在五樓。”方君正說。
減虞朝他的鄉土發音翻了個白眼。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怎麼就你能走這條路,老子不能?”
前後腳踏上螺旋扶梯。
“……您老随意。”
五樓熱鬧非凡,以服務台為圓心,周圍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是這層樓的商家聯名舉辦了個快閃舞蹈活動。
減虞選擇靠邊穿越過去,方君正卻直直插進人群中央。
跳快閃的群衆各個穿得新潮,相比之下,皮衣褲衩也沒那麼奇怪了,隻顯得他比小年輕們高一個頭,一身浩然正氣。
這氣場,這身高,誰看了都得繞路,不敢怪他擾亂了隊隊形。
這時,一個尖銳的女聲叫了起來:“抓色狼啊!”
大家齊齊愣了半秒,随即蜂擁而上。
本來還算分散的人群霎時就像個抱團的沙袋,擋去了所有人的去路。
減虞剛好卡在一個柱子後邊,叽叽喳喳的叫罵充斥着耳朵。
“靠,老色批,都快陽痿了還敢亂摸小女孩屁股!”
“這打扮就是變态吧,哪有大冬天穿褲衩的,一腿黑毛以為自己很有男子氣概?”
“保安!保安有沒有監控!我要報警!”
“别動手啊,老色批,老流氓,你敢打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