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減虞也早就對厲甯聰心生不滿了嗎。
雁蕩雖小,五髒俱全,人際關系跟地圖似的人人門清。
誰都知道減虞是簽在厲甯聰手下的,他在出版社得意洋洋了好段時間,都靠巴結減虞這棵搖錢樹。
白栾對減虞也很有興趣。
巫山是座金山,減虞也不輸,敗就敗在不會運作。
假若他們強強聯合,把減虞營銷成百年一遇的推理教父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思及此,白栾更加胸有成竹。
“哈哈,你說笑了,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掏出名片,雙手遞上,本以為減虞會自然而然地接過去。
姿勢擺了五秒鐘,減虞卻倨傲地朝他望了望,藏在帽子陰影下的眼睛似乎眯起,認真又不屑地說道:“舉報這種匿名招數,被你玩成了過家家,在厲甯聰下崗之前,你最好先給他打個樣,蠢材。”
越過白栾就走了。
綿綿連忙說:“那個那個白編輯,我們作者大會再見哈!”
幸好沒說自個兒名字,不然瞧白栾這吃了屎的表情,會被遷怒上黑名單吧。
她在和巫山迎面相遇時頓足,巫山比她還腼腆,連對視都沒有。
綿綿将私印的原文連載版《情人》按回包裡,心想,現在不是好時機,到處都是人,白栾心情也不好,萬一連累巫山就罪過了。
于是她隻是抿嘴,對巫山瘦弱的背影投去遺憾的眼神,然後追減虞去了。
如她所想,白栾的心情到停車場都沒好起來。
這下他比巫山還着急了,屢屢檢查手機,沒消息來說到了。
他解開西裝扣子,均勻塗抹着發膠的頭發全亂了,反複在立柱之間踱步來踱步去,腦子裡全是減虞剛剛的表情。
“呵呵!”
他忽的飛起一腳,踢中了一輛車的輪胎。
巫山還以為他踢的是車身,吓得第一時間找攝像頭。
白栾一見他怯懦的模樣就覺得煩,但陸續還有人下電梯到負二,他們兩人還是很顯眼的,于是招手叫巫山别站路中間。
“你好歹是個大作家,能不能有點成年人的樣!”
終于還是忍不住要發洩怒火。
巫山的思維不跟他在一條線,隻是焦急地望向出口,嘴裡念叨着:“他來了嗎,怎麼還不來,該來了。”
話音未落,一聲悶得如同雷鳴的引擎呼嘯入場。
停車場是個天然洞穴,刮起了青春風暴,轟鳴聲四處兜圈,似乎在找停車位。
這引擎的獨特轉速太不同凡響了,一聽就是超跑。
巫山眼睛亮了,暗自握拳,跟白栾報信似的喊道:“來了來了,他來了!”
“我有耳朵!自己會聽,别叫了!”
白栾定了定心神,撥通視頻。
他将攝像頭對準牆壁上大寫的F24。
“我們倆在這,F區24,聽到你了,你是不是往北邊開了?回來,往東走,這兒人多,你别拉窗戶。”
“哪兒是東啊!你給我開共享位置!”
那邊的人音色亮而高昂,像早晨落在窗邊叽叽喳喳的喜鵲,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心。
白栾發過去了,跟明顯興奮起來的巫山說:“看,他方向感還是一如既往地差。”
語氣就像長輩吐槽小輩,但他的年紀并不算大,隻是和木讷不善言辭的巫山比起來,更成熟,更能獨當一面。
巫山點頭:“是啊,從小他就這樣。”
白栾又不高興了,擰眉道:“小時候是不是我倒不是很清楚。”
巫山根本就不在對話,兀自滔滔不絕。
“這跟他的專注度有關,他在球場上不需要看四周就能判斷出球的路線,還有隊友的跑動,這是天賦,他是天才。”
他完全忽視了白栾,越說越起勁。
“天才就是這樣的,和正常人不同,正常人能分辨出東南西北,在球場上卻總是一晃就暈了。”
巫山也并不是故意内涵白栾,他正處于忘我的狀态,跟綿綿去接機時差不多,滿心滿腦隻有一個人。
白栾諷刺道:“呵呵,這時候你倒是聰明了,賺錢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會說。”
“快讓,他來了!”
巫山趕緊貼邊讓道,幅度大得過分,不知道的還以為跑車會疾馳而來撞飛他。
兩人剛好站在左側,車窗落下别人看不見。
駕駛室,一個戴着墨鏡,剔着寸頭的男人抓着方向盤,對白栾還算禮貌地點了點頭。
“白哥,好久沒見了。”
男人鼻梁高挺,黑色墨鏡做了金色的精巧裝飾,一股子錢的味道。
他的兩腮胡子長出來薄薄一層,由青色變成了一片黑,卻沒有減去男人的英俊,而讓他比實際年齡更加man。
白栾跟巫山俱是一怔。
不同于巫山明顯腦子炸掉的癡呆感,白栾卻是表情直接凝固,反映了好幾秒才回給一個笑容。
“孟擎,好久不見,你小子,又長高了。”
副駕駛探過來一張青春明媚的臉,用下巴磕了下男人的肩膀。
那雙下垂眼此時彎彎笑着,心情好到飛起,他的嘴唇鮮紅得如同漿果被咬破了,散發着晶亮的誘人光澤。
孟擎單手把方向盤,右手酷酷地拖住他的下巴,一本正經地笑話道:“你是狗麼,哪有這麼打招呼的。”
聲音低沉,卻難掩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