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虞最先選擇的是廚房,一般離入戶門最近。
他不由想起自己十幾歲時寫過的一個驚悚短篇,名為《住在兇案現場》,背景是地廣人稀的北歐莊園。
女主人公是聾啞盲人,靠觸感感知身邊的物品,丈夫則是一個屠夫,變态殺人狂,每天都會綁架陌生人回家,用殘忍的手段将其殺害。
他專挑妻子睡着時犯案,地點在不同房間。
在廚房,将人綁在電磁爐竈上活生生燙死,然後肢解,燒皮燙毛發,煮得軟乎乎地喂牛吃,第二天香味殘留,妻子在砧闆上摸到一根大腿骨,還拿起來舔了舔。
在浴室,花樣更多,将人倒吊起來,浴缸裡放滿水,受害者醒了後會掙紮,每掙紮一下,繩子就會放大水龍頭的水流,直到水面升高,将人嗆死。
家裡有四間卧室,丈夫會挑選與自己體型容貌相仿的人,用安眠藥灌暈,再讓妻子摸索上床,坐在沙發上觀看妻子挑逗受害者。
一旦受害者有了生理反應,他便會讓妻子咬下對方的生殖器,并用盲文告訴她,那隻是一根灌滿豬血的生豬腸。
妻子一直對丈夫百依百順,從未察覺。
某天,區警上門詢問失蹤人口,丈夫一口咬定從未見過這些人,妻子卻提着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人頭,開口說道:“他就是兇手。”空洞呆滞,“而我是幫兇。”
減虞寫完這篇驚恐小說後沒有修改就發出去了,惹來一些争議。
不過他當時不出名,鬧得不大,讀者罵他爛尾,前後相悖,比如說好的聾啞盲,怎麼突然吃了靈丹妙藥全好了?
減虞不屑于解釋。
他隻想盡情渲染那命懸一線的驚悚氛圍。
女主自以為生活在甜蜜幸福的愛情裡,有一個不嫌棄她殘疾的丈夫,每天有肉吃,有酒喝,無人打擾,安得自在。
突然某天半夜醒來,她的殘疾全部好了。
她聽到餐廳傳來刀叉聲,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然後帶着無比雀躍的心情走到門邊——
卻通過門縫看到丈夫正在優雅地食用一條人類小腿。
無數次窩在被子裡睜大眼睛發抖,還要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那種心态一旦代入進去,就跟上瘾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丈夫每晚都在殺人,她知道。
舔過的那些骨頭……咬下的生殖器……她知道。
可她必須忍住害怕,要活下來,要揭發這個惡魔,同時還得依偎在他懷中,佯裝睡得香甜。
——腳踩到了什麼東西。
減虞停住。
周圍沒有一絲光源,他摸到了水池台面,有他胸膛那麼高。
水池地下底下的櫃子門是打開的,裡邊躺着一個人,雙腳伸在外面,被他踢中了腳踝。
一聲不吭扮演屍體嗎。
閉眼,睜眼,兩秒後,他不經意低頭,看清了躺着的物體。
一名女孩正蜷在櫃中,興緻勃勃地睜着眼睛。
是演員。
尚沒有玩家找到這兒,她便耐心等待着,終于,靜悄悄來了一個人!
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沒叫。
不過瞧他呆愣愣地站着,估計是吓傻了才沒反應。
女演員穿着一身蓬松睡裙,兩條光滑的小腿與水池、下水管道陰森的環境對比強烈。
洞洞拖鞋一隻甩在十米開外的垃圾桶處,另一隻勾在腳趾上。
此時不吓更待何時,Showtime!
她悄悄動了動右腳,挪到減虞腿邊,瞅準機會迅速發動襲擊,同時清清嗓子準備發出嘹亮滲人的鬼叫。
然而踢空了!
用力甩腿後什麼都沒碰到,她一個沒收住,腳往島台壁上一撞,咚!
“啊啊啊啊啊——”
慘痛的尖叫回蕩在空曠的歐式開放廚房裡。
減虞走向了冰箱。
什麼玩意兒,怎麼恰好就走開了!
正常人難道不應該踩到東西後蹲下來檢查下嗎,這麼沒素質?
女演員職業素養極高,趾尖痛得能爆炸也咬牙忍住了沒罵人。
她從水池裡滑出來,翻滾往冰涼的瓷磚地面一趴,像條魚往前滑溜溜一竄。
“救命啊~”
邊竄邊充滿鬼氣地哀怨怪叫。
“我不想死~為什麼不幫我逃出去~我不想腐爛在這種肮髒的地方~”
奇怪,這人聾子嗎,聽到這種聲音都不害怕?
女演員聽到冰箱被打開的聲音,不禁擡頭,雙手欲往減虞腿上一抱!
減虞打開冷凍室的門。
嘭!
女演員被門拍飛了。
如他所想,冰箱是個仿真簡易櫃子,打開便有一道幽綠的光線,照着一顆頭發散亂的血腥人頭。
好幾束慌亂的手電筒光打了過來,減虞直直看去,鳳眼迎着強光眨都不眨。
他并不覺得刺眼。
而被演員追趕着亂跑的玩家逃跑中冷不丁見到一個人直愣愣站在那,不由吓出豬叫。
“嗷嗷嗷——别跑了!”
“前面也有!”
“别推!前面也有!往回跑!”
減虞仍然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善意讓開,冰箱裡的人頭閃亮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