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安全的考慮,我最終送走了那位女公子,并孤身在叢林裡走了許久……又冷又餓,四周遍布着還沒來得及長出新芽的冷杉和白桦,這讓我在疲憊的同時倍感稀奇,要知道在水之國,這兩種樹木可是不常見的。冷杉和白桦,它們一貫都喜歡生長在更為寒冷且更為幹燥的地方,而不是相對較為濕潤的低谷地區……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低窪的地勢,使那些自海上吹來的濕潤的風不得長驅直入,而是被盡數阻擋在外側的山坡上了。
“我曾經在西方的國家——對,火之國那裡見到過更加大片的喬木林,所以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說,很少有忍者和當地以外的人能夠見識到那樣的美——河水往往是清澈而湍急的,你可以在較為窄小的河道裡見到海狸們棕黑油亮的棒槌形大尾巴,它們跑動的速度不快,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輕易追上,呃,雖然……雖然我不太清楚人們為什麼要去追趕它們。如果河邊的樹林足夠茂密,那麼你還有相當的可能性會看到麋鹿和狐狸——它們都是相當漂亮的生物,但同時你也必須要保持警惕,因為狐狸還好,雄性麋鹿有時候卻熱衷于打架,你必須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給雄性麋鹿把它們沉重的雙角戳到你身上的機會……如果你會爬樹,那就爬樹,因為樹林裡的生物當然遠不止我所提到的那幾種……我假設你也不會願意面對一整個狼群或者一兩頭人立而起的熊,對不對?如果海拔足夠高,你甚至還會看到猞猁,那是一種靈活而警覺的生物。猞猁和普通的貓長得很像,但區别在于猞猁擁有遠大于貓的體型和與之不相稱的短粗尾巴,耳朵尖上也會有長長的毛。而這裡……這個地方的海拔雖然沒有那麼高,但出沒在這裡的生物種類相應地也可能更多,因此我已經用我最誠懇的語言告誡了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公子,務必不要再獨自一人來到這裡了。”
“女公子說她知道了并對我道謝,但是又告訴我她等待的那個人也是一位強大的忍者……好吧好吧,那就當我多做了一手吧,這對我而言也完全就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忍者又哪裡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忍者也是人嘛,即使看上去威風凜凜來去自如,實際上也……哎,說多了沒有意義,總之我可以以我全部的學識和閱曆起誓,忍者絕對不是個好職業。”
“況且,她所記挂的那位忍者多少也算是我的……舊識,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脾氣臭得要死,還整天渾渾噩噩的……她喜歡他哪裡?臉嗎?……搞不懂。”
“今天沒有見到那位女公子,我本在為她聽取了我的意見而高興,但……真該死,我就不該站到那塊高處的石頭上,那樣我就不會發現被擋在灌木叢中的她。她吓了我一跳,我以為她遭遇了不測,結果她居然隻是在這裡睡着了!”
“最可怕的是這次我居然一點兒也沒感到意外……該死!”
“……”
我猛地把書丢在床上,然後開始揉按我隐隐作痛的太陽穴。
真是絕了,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義人啊我的父親,請問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天天到那片樹林裡去嗎?
這本書全部一輪看下來簡直傷眼又傷腦——字寫得太小且思維發散暫且不說,單是文字水平的波動就讓我大傷腦筋,而且狗屎,看上去相當穩重冷淡的義人居然也會有這麼豐富的内心戲——您是在内心藏了個青春期少女嗎?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在被困擾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終于發現這本遊記的視角其實非常奇怪:與其說這是自傳體,倒不如說這是他創造了另一個“我”,然後再通過這個被創造出的“我”來寫出他本身的經曆與見聞。
至于他本身?不就是那一位在書中被形容為“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脾氣臭得要死,還整天渾渾噩噩的”忍者嗎?由此可見,朔茂說義人年輕時性格很爛的話也并非空口無憑,從書中來看他自己對此應該也是頗有自覺——以至于在織子表示自己看上他了的時候,他簡直都要懷疑人生了。
……不過那種隐藏在字裡行間的喜悅倒還是能看出來的。
好的,現在看也看完了……但我真正想要找到的的信息——也就是義人從霧隐叛逃的原因尚不明朗。遊記的結尾相當出乎我的意料,寫的是日子不過多久,“我”便聽說了那位壞脾氣忍者的死訊——這是否能夠說明當時義人離開霧隐的方式其實是詐死而非叛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