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狀态的旗木卡卡西遠比他正常的時候要更好對付。
我想。
在以前,隻要有一道準确且不會顯得太過弱智的命令在,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貫徹那個名為“忍者”的概念——而這一切又是如此地理所當然,仿佛他生來便應當是這樣的一柄利刃——那副斷情絕義的樣子,像極了揮舞着武器的木偶。
……現在倒是變了一些了,我又想,我和他上一次正經見面是我們都還在醫院裡的時候,這過去好像也還沒多久,是什麼促使他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内完成了這樣的轉變呢?
……喔。
是紅豆糕。
“琳的四肢骨骼都沒有斷開的情況,但是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我收回施放醫療忍術的雙手,“胸腔的肋骨斷了兩根,現在這個情況不好處理,我隻用醫療查克拉做了簡單的銜接,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出問題。”
卡卡西顯然松了一口氣。對比剛剛被找到的時候,他身上那股緊繃而又陰沉的氣息已然消失了。
“但也别高興得太早,”我沒什麼表情地給了他一個眼神,“琳還在昏迷,三尾還在外面盯着,怎樣不被發現地帶琳走是個問題,而且我的醫療查克拉在她胸口的某個位置受到了阻擋……我看不出那是什麼,但九成不是什麼好東西。”
“譬如?”
“譬如特制的起爆符,”我說,“有一種起爆符就是經過了特殊的處理,專門往人身體裡埋的。”
他嚯地擡起頭來。
“你沒聽說過很正常,其實大部分忍者應該也都沒怎麼聽說過,”我搖搖頭,“操作麻煩,還需要提前做很多準備,在正面戰場你們基本用不到,隻有做髒活兒的才用……你别看我了,我沒用過。”
卡卡西一哽,旋即微微皺眉,換了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來看我:“……我在看你的後背。”
我便也一愣:“啊……這樣啊。”
不出我所料,兩個人原本就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換信息的閑聊就此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尴尬氣氛。我和他誰也不說話,但我和他誰的腦子肯定也都沒閑着,尤其是在尴尬了沒幾分鐘,我便發現自己的腦子便已經被某種陌生的愧意所充斥的時候。
“我——”
“琳現在醒不過來,我們該怎麼走?”他問。
我沉默一下,擡手指了指另一端的柏樹林——那并不是多遠的距離。
“那裡應該會有人接應我們。”
“你們是包抄過來的?”
“不算,如果真的有人,那就都是剛才繞林子繞過來的,”我想了想,“我瞬身過來動靜那麼大,三尾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我身上,他們人不傻,不會放過機會的。”
卡卡西:“你把自己當成工具。”
“想太多,這隻是緊急應變帶來的機會而已,跟我主觀上沒有什麼聯系。”我沒法探頭去觀察三尾,卻可以通過水流的聲音判斷出它似乎依舊呆在海裡沒有挪窩兒,“卡卡西,如果你被它注意到了,可以用刀……噢,卡卡西?”
他扭過頭來看着我,而我直視着他異色的眼睛。
“卡卡西,”我問,“你的刀去哪兒了,卡卡西?”
“……”他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能講出話來——看起來像是被我這突兀的話題轉換給閃了一下。不過他的确很是敏銳,在意識到我話裡有話暗指的某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之後,便安靜地閉上了嘴,選擇了沉默。
我用來看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發冷。
排除海風與海水的聲音,這裡其實相當安靜。小姑娘琳昏倒在地面上噩噩不醒,她的呼吸聲有些微弱,卻稱得上平穩和均勻,那種舒緩而又有力的頻率似乎能夠帶給人心安的力量——而事實也的确如此,在空閑時間去木葉醫院打下手的時候,我往往能從傷患的呼吸與心跳中汲取到某些不同于查克拉的、更為抽象缥缈的力量,它們也往往會給我注入一份嶄新的動力。
它們總是在告訴我、向我驗證——生命從來都不是草芥。
可現在我卻忽然感到空洞與煩躁。這與方才我發現自己被窺視的感覺大不相同,卻同樣讓我感到不悅,于是我的情緒與語氣也肉眼可見地變得冷淡而刻薄。
我诘問他:“你的刀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