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還好她還帶了乾坤袋!
天哪!
夜昙簡直想為自己的機智流下兩行感動的淚水。
灰衣人定了定神,終于出聲了。
“昙兒,是我。”
“!!!”
熟悉的聲音響起,夜昙整個人都抖了一下,随之瞪圓了眼睛。
“不是……你有毛病吧!”她轉過身去,直接破口大罵。
雖然她是能夠理解他鉚足了勁兒要給自己驚喜的心情沒有錯。
隻是做到這種地步,那就不是驚喜了!
這是純純的驚吓好嘛!
“沒有情你個混蛋!”
他這麼作死,是真的不怕娶不上媳婦啊!
看來還是她對他太好了,以至于讓他産生了這樣的錯覺,還恃寵而嬌,搞出這麼多讓人窒息的騷操作來。
“我準備的驚喜,娘子可還滿意?”
此時,出現在夜昙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沒有情。
隻是,大喜的日子裡,他穿着一身灰衣服。
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蹲下來,抱起夜昙剛才摸過的兩個瓶子。
“……”看着眼前的“沒有情”,夜昙有點哽住了,“你居然還特地把這瓶子買回來?”知道是鎮墓的居然還特地買回來。
還說什麼驚喜……
“不對,你是成心的!”成心要吓唬她來着!
以報複她之前演皮影戲的時候,一個沒收住,即興發揮咬掉了他手上那個皮影的頭。
她沒忘記自己還耍賴要了三個要求。
“是不是啊!你說話!”夜昙邊說邊逼上前去,一把揪住“沒有情”的衣襟。
沒想到這個灰衣人居然被她的動作扯得一晃。
“呀!”夜昙突然發現,四周還有好多雙紅通通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這什麼啊!”
“吱吱吱……”
哦,原來是老鼠。
夜昙剛想松一口氣,那群紅眼耗子便成群結隊地傾巢而出。
“哇啊——”驚得她一把丢下手上燭台,又攀上“沒有情”的脖子,将整個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
要不要做得那麼逼真啊他!
她倒也不是怕老鼠……
但是這麼多的老鼠一下子出現,總是讓人犯怵的。
誰知道夜昙才剛攀住人,腳尖離開地面,被依憑的對象就帶着她往地上倒去。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夜昙忍不住破口大罵。
“滾起來,别裝死!”他什麼時候變這麼虛了?
風吹就倒了?
在夜昙的認識裡,像她這麼嬌弱的小姑娘,無疑就等于一陣輕風。
難道……真是籌備婚禮的時候給累着了?
“……”他哪有裝死啊!
他是真的差點就厥過去好嘛!
這女人也太虎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
“你你你……”冒牌的沒有情指着夜昙“你”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見對方的表現不像是裝的,夜昙略感愧疚。
“你沒事吧?”她伸手要去扶,“誰讓你跟我開這種玩笑,還不趕快變回去!”此時的夜昙以為沒有情是變了什麼戲法,把石屋搞成個妖怪洞在整蠱她。
可是……
不太對啊……
怎麼這麼輕呢?
“……你是誰?”夜昙的表情冷下來。
“……”灰衣人一驚。
這女人還真是敏銳得可怕。
“……”
如果說,自己還有一丁點的不确定,此時也被對方沉默不語的表情打消了。
她就說沒有情再不靠譜也不可能更她開這種能讓人眼珠子都掉出來的奇葩玩笑。
而且這些天,自己看着他忙前忙後的那樣子,就能感受到他對這場婚禮的态度。
可認真了呢!
到底哪裡來的妖怪竟敢如此糟蹋他的心血……
不可饒恕!
想到這裡,夜昙的心裡直往外喀喀冒火。
她快速地抽出乾坤袋中的一個武器,就架在了人脖子上,“說!”
夜昙一邊威脅人,一邊也不忘了低下頭去看自己手裡的武器。
混亂之中,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乾坤袋裡摸的到底是個啥。
這一看才認出來是降魔杵。
好吧,雖然用一個杵吓唬妖怪,逼格是大大地掉了,但……
有用就行。
“你不說是吧!”
見灰衣人還是死鴨子嘴硬,夜昙直接照着他的背上來了一記。
“哇啊——”灰衣人整個都被夜昙壓趴在了地上。
這女人也太兇了吧!
“既然你想要自掘墳墓,本姑娘不介意大發慈悲,送你一程。”
沒錯,她不僅要打得人入土,打完之後還要将整個山洞都炸個幹淨。
“啊……”還沒等夜昙多得意一會兒呢,猝不及防的一道黑光便打飛了她手中的武器。
灰衣人趁機爬起來,将身形隐入了山壁。
——————————
“嘶……”夜昙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劃破了,鮮血正順着她的傷口一滴滴滑落在地上。
緊接着,是一陣光芒閃過。
黑影手上多了個東西。
他擡手施了個法,從中抽出了一本書本模樣的東西,收進了懷中。
夜昙瞪大了眼睛,向黑影看去。
黑影似有所覺,還特地貼心地點起了幾盞燈。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夜昙雖然心中不忿,但也沒直接表現出來。
因為她的注意力早就被黑影面前那座綴滿寶石的黃金塔吸引走了。
說說是塔……其實和塔也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
不過,此時的夜昙哪顧得上那麼多。
這黑影顯然比她強太多。
她究竟怎麼樣才能逃出去?
至少……
也得撐到沒有情過來救自己。
“你在想怎麼逃走是嗎?”黑影雖然隻是個影子,卻又好像具備了洞悉人心的力量。
“我……我哪有!”被戳穿心思的夜昙仍然嘴硬。
“哦?這可是你說的哦。”黑影手指一動。
金塔化為金光,迅速分散成了幾束,向夜昙面門沖來。
“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夜昙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你個混蛋,到底想幹什麼啊!”
夜昙被關進了一個極為狹小的空間。
她試圖扭動身子,卻發現根本沒有空間讓自己舒展身體。
她隻能勉強維持着僵直站立的姿勢,甚至沒辦法看清周圍都有什麼。
不過還好,她覺得……
自己身後應該沒有屍體什麼的。
大抵還算不上是蓋棺定論。
“離光夜昙……”正在夜昙觀察情況之際,黑影又一次出聲了。
“你到底是誰啊?”夜昙豎起耳朵聽了聽,确定了這人的聲音是第一次聽到。
“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本王聽說……”黑影不急不慢地沖着地面開口。
“今日你成親,也有一份厚禮要送你。”
“禮物……”聽到禮物二字,夜昙本能地頓了頓。
不行啊夜昙!不要相信他!他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我們是什麼關系啊,你幹嘛要送我禮物!”
“你不就是喜歡貴的嗎?”黑影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呵呵,本王這次就送你一個最貴的墳墓。”
本來他打算直接用鎮魂瓶吸人的,誰知道她居然不買。
不知道是不是嫌那兩個瓶子不好看。
沒辦法,他隻能将棺木又升級了。
這靈塔可是他的珍藏。
“……”夜昙并不廢話,隻是努力移動着手指,在乾坤袋中繼續摸可以用得上的法寶。
“别白費心思了,你出不來的。”
黑影看了看手中那縮小的靈塔。
怎麼看怎麼滿意。
“你到底想要什麼?”自從來到了洞穴,夜昙一直維持着基本的冷靜。
在她看來,那些讓灰衣人驚訝的暴打什麼的,完全是常态。
她很冷靜的好嘛!
眼看着,這妖怪隻是将自己困住,卻沒有動手,一定是另有所圖。
想到這,夜昙決定再打探一番。
“你想要錢嗎?”其實她覺得,說不定還是像她之前猜的那樣,想要她做冥婚的新娘子。
“呵呵,我并無惡意,隻是想要你當我朋友的新娘。”黑影一副好商量的語氣。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夜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本姑娘是很漂亮,人見人愛沒錯,但不巧的是你們來晚了。”她名花有主了好嘛。
“是啊,你是很美”,黑影無視了灰衣人不認同的表情,反而毫不吝啬溢美之詞,“特别是……你那琉璃色的眼珠子,真漂亮。”
“所以我朋友他就是看上你了,我們是不會放你走的~”
說着,黑影順手将吸走夜昙的金色靈塔擲向了地面。
靈塔一接觸到地面,随即便沒入了土中。
“……”饒是離光夜昙也無語了。
從來都是自己調戲别人,不想風水輪流轉,她還有被調戲的這一天。
“你怎麼不說話了?”黑影搖曳了幾下,像是很興奮的樣子,“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呀。”
“你要是不願意嫁……其實也不是不行。”
黑影的語氣中皆是戲谑。
“隻要你變醜了,我們馬上放你走。”
“你什麼意思啊?”夜昙感覺到了,對方那些不可靠的言語裡好像存在着什麼關鍵的信息。
“什麼叫變醜?還有你一個男人能不能不要用撒嬌的語氣,很惡心的!”夜昙一點不客氣。
“哎呀,别這麼說嘛”,不知道是不是夜昙的錯覺,她總覺得,黑影的言語帶上了一股消沉,“我本來可是長得很英俊的,一點也不惡心的哦~”
“……”真是醜人多作怪!
夜昙忍不住腹诽道。
“至于變醜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黑影笑了笑,“我想,你現在應該能看到正前方有兩個在發光的瓶子吧。這兩個瓶子,就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隻有喂它們喜歡的東西,它們才會給你開門的呦~”
“……”聞言,夜昙立即把臉貼到了看上去是窗的位置。
放眼望去是一片黑暗。
但就在黑暗中,她能看見兩處反光。
看那輪廓,就是之前地攤上,那對号稱是墓裡挖出來的瓶子。
“提示一下,它們最喜歡琉璃成色的珠子。”說到這,黑影的尾音轉了一個花腔。
“你……有嗎?”
“……你個混蛋!你要人家挖眼睛啊!”這還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想起之前這妖怪特别提到自己的眼睛,夜昙氣得磨牙。
這是要逼着她摳出自己的眼珠子毀容嗎?!
“你休想!”
夜昙氣得,她的手好不容易扒上眼前空隙。
可外面是一片黑暗,她也做不了什麼,隻好瞪着眼前的闌幹狂喊。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黑影自信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幽幽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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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一旁,灰衣人終于整頓好了儀容,走上前來。
他還是有點不開心。
“我可是因為怕你降不住她,才特地過來幫你的。”
“怎麼了,還不開心啦?”
黑影一副苦心被辜負的語氣。
“不是你自己說要和她成親的?”要是沒有他幫忙,根本就成不了。
不過,自己安排灰衣人與夜昙成親,當然不可能僅僅是樂于助人這麼簡單的,他也有其他的目的。
“你把人關進去,她就肯嫁我了?”此時,灰衣人早已不是方才的儀容了。
現在,他的臉上戴着一張老鼠面具。
“你自己隻能維持短短一段時間的人形,還想如何?”
明明已經給他輸送了大量的清氣,自己不行,怪他咯?
“……你以為是我自己願意這樣嘛!”被戳了痛處,灰衣人頓覺不甘。
“好了”,黑影刺激完人,又開始安慰自己的合作夥伴,“我知道你有怨,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你的。”
說罷,黑影又動了動指尖,地上的血便飛到了他面前。
他又在另一手上化出了幾個皮影。
黑影将鮮血分别點上了皮影人的四肢、軀幹、頭頸等不同位置。
“你到底打算怎麼幫我?”為什麼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呀!
灰衣人終是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始打聽。
“就用她們咯~”黑影朝他揚了揚手中的皮影們,“怎麼樣,不如為我手上這些孩子們取個名字?”
“我沒興趣。”灰衣人簡直懶得理他。
“你聽說過一種女鬼嗎?”黑影卻并不在意,“她們就相當于一種‘姒女’。”
“什麼?”灰衣人看了看那些皮影。
姒女會去糾纏體弱多病或陽氣不足的男子,直到把他們害死并帶走他們的靈魂。
“就憑你手上這些玩意兒啊?”
“隻要你按我說的做。”黑影在灰衣人耳邊低語了一陣。
“知道了嗎?”
“……知道。”
交待完畢細節後,模模糊糊的一團黑影便消失了。
隻剩灰衣人盯着手中那堆皮影,有些怔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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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鎖定了夜昙身上玄珀的位置,就能找到她。
故而,雖然那個假冒夜昙的女怪什麼話都不肯說,少典有琴也不想在她身上過多浪費時間。
他很快禦劍來到郊外。
眼前之景,倒也是不差。
頂摩碧漢,峰接青霄。周圍雜樹萬萬千,來往飛禽喳喳噪。虎豹成陣走,獐鹿打叢行。向陽處,琪花瑤草馨香;背陰方,臘雪頑冰不化。崎岖峻嶺,削壁懸崖。直立高峰,灣環深澗。
松郁郁,石磷磷。
莫名有一股寒意襲人。
玄珀的位置不會有錯。
少典有琴收了劍,于四周找了一圈,便看到草木深處,有缸口大的一個洞。
洞口有階梯。
黑森森的,好像沒有盡頭似的,深不見底。
少典有琴倒是一點沒猶豫,直接走下了階梯。
大約走了約三柱香的時間,他腳下的台階才終于消失了。
遠處突如其來的一束強光,照得神君不由自主地擡起手,用袖子遮住臉。
強光過後,他方才看清,洞口的盡頭,是一座梅花門。
門内是個荒園。
階滿蒼苔壟封路。
然而,即使無路,也不能阻止他的步伐。
少典有琴徑直朝園内走去。
途經處,亭台頹損窗棂碎,池水幹涸生莠草。
唯有芍藥欄前,水榭檐頭的蟬鳴鴉叫。
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沿着荒徑繼續向前,可以看見湖山石畔枯柳斜插,老梅槎桠依着斷橋。
也不知究竟是冬是春。
路的盡頭,是一荒冢。亂草如煙落葉下,銘文模糊碑橫斜。
邊上是一個供人賞湖山之景的亭子。
隻是畫廊金粉半零星,亭中紅色的帳幔随風亂舞,攏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正背對着他。
然而,這紅色卻沒有帶來半點喜慶的氛圍。
反而有些滲人。
看到有人,少典有琴的腳步隻是稍稍一頓,随即便大步流星向亭中邁去。
他來到紅衣女子的身前。
眼前女子正是夜昙的面貌,卻是一直閉着眼睛,倚着廊柱。
少典有琴并沒有直接出聲去喚人,而是低下頭,看了看沿着紅色裙裾墜下來的玄珀。
又是假的。
很不幸,因為和之前成親的時候一樣,黑影安排的這個皮影人一下就被玄商君識破了。
不過是一些劣質的幻境。
少典有琴舉起手中的清光劍。
此時,那紅衣女人才剛剛睜開眼。
浮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她還沒有按照黑影的設定展開美□□惑,自己所容身的亭子便已經被清光劍的劍鋒劈得分崩離析。
紅衣女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作為一個皮影,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思考的能力,隻能艱難地低下頭。
她看見一道清光從自己的胸口穿過,随即便無力地癱軟在地,又化作一張薄薄的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