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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子規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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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前。

昆侖山洞中。

一身黑衣的貳負正在專心緻志地埋頭刨土。

“怎麼,是想通了要和我合作嗎?”

聽到洞門外傳來腳步聲,他頭也不回。

現在,離他預期的進展還差很多,正是需要她們的時候。

“老夫是來幫你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貳負轉頭。

他擡起的臉上還有些污泥。

隻見對面是一位須發皓白的老者,卻是鶴發童顔。

雖是人形,猛的一見,卻莫名讓人覺得……他的臉孔有些像鳥。

不過,這老頭,一身道袍,手上一把拂塵,看上去就是個修道的。

“……你不需知道本君是何人。你将昆侖成熟的,沒成熟的地脈紫芝通通都挖走了……怎麼樣,可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哦?我想要的……”貳負站起來,撣了撣袍子,臉上浮現出有些玩味的表情。

“你知道?”

“當然。哎……”白發道人随意找了塊石墩子坐了下來。

“昆侖的地脈紫芝啊……全都被你挖走了,還好王母的蟠桃這次還沒有被你們這群小不點禍禍……不然她又要生好久的氣了,哎……小子,你身上有沉淵的氣息啊……”老者侃着大山,臉上還露出了十分懷念的味道。

“我聽說,之前沉淵裡還有個叫‘英招’的王後?”

“……應該是,不過已經死了。”距離他出世也沒過多久。

那些舊聞,還是他之前在和噎鳴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聽說的。

“想這昆侖槐江山的園圃,本也是由一個叫英招的天神主管,當時,此地是多麼繁盛……”

“仙君來此,怕不隻是為了與我憶往昔的?”貳負挑眉。

“還是說,您是來阻止我動地脈紫芝的?”

“小子欸!這你就說錯了!如今,不管是沉淵也好,天界也罷,都已歸不得本君管了……隻是你這地脈紫芝麼……好歹是西王母的物什,被你這般暴殄天物,本君也不好真的坐視不管……”

若是被她知道了這麼大片地脈紫芝都被禍禍了,自己少不得還要去安慰。

“你将剩下那些未成熟的地脈紫芝交給本君”,待他用過枯木逢春再看看效果,“作為交換,本君會幫你将那株地脈紫芝催熟。”老者邊說邊往被貳負身體擋住的那株地脈紫芝而去。

一道青白色的光芒閃過。

貳負眼見着被自己折騰了許久的地脈紫芝雙花徐徐綻放。

紫色光華并上青藍,璀璨四溢。

“……”一時之間,貳負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自問天賦尚可。

可自己不眠不休努力了好幾個大夜,眼裡都不知是平添了多少血絲,沒成想這老頭一拂手的功夫,居然能夠讓雙花齊齊綻放。

“你……”貳負花了一些時間,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可知道我要做什麼啊?”

“讓昆侖充滿混沌嗎?哈哈哈……”老者甩了甩手中拂塵,笑開了。

“年輕人,若你做得到,便放手去做吧。”

“你究竟為何幫我?”這人看着雖然仙風道骨……莫不是又如噎鳴這般,是個狂人?

“……這麼說吧,我與這昆侖的人有仇,這個解釋你可還滿意?”說着,老者便将手中拂塵轉了好幾個花,“若是不滿意,我還可以多給你幾個。”

“……”

不遠處,藍紫色的光芒完全消失後,貳負驚訝地瞪大了眼。

“竟是如此肖似。”

“哈哈哈……”老者笑着揚了揚拂塵,化為一道白光,飄然遠去。

——————————

夜昙松開手,眼前之人化作一道藍光,進入閉目躺着的玄商君體内。

一瞬間,整個屋宇都藍光大盛。

夜昙不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随後,那藍光次地減弱,又像一朵綻放的花,漸漸收回了自己的花苞。

最終,那光全數沒入了少典有琴的身體。

夜昙當即跑過去趴到人跟前,仔細盯着人看。

“唔……”少典有琴的手動了動,眉頭輕輕皺起。

“看來他應該沒事了。”嘲風走到夜昙身後。

樂觀來看。

現在,嘲風更想解決的……當然是青葵的事情。

青葵的靈識還在夜昙的體内。

隻要想到這件事,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憶起,歸墟那個時刻。

于是,内心中的不安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是嗎?”夜昙還有些憂心。

“倒是你,葵兒她真的沒問題嗎?你趕緊想辦法把她給弄出來。”

嘲風還是有點不放心。

“哎呀沒事啦!”夜昙拍拍胸脯,示意一切都好。

姐姐在自己身體裡,難道還會出問題嗎?

“咱們就好好等着沒有情醒過來吧?”

“若是你和他合力,配合我從那書裡看到的法子,定能分離出姐姐的!”

他們不都知道口訣了嘛!

“可老五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啊!?”嘲風也學着夜昙的樣子開始盯人。

“哎呀……”

夜昙話音剛落,平地忽得刮起了一陣黑色旋風,像利劍一樣刺出,直沖二人面門而來。

夜昙與嘲風根本來不及反應,黑暗便飛速蔓延,一下吞噬了他們身處的樓宇。

夜昙隻來得及看了眼面前仍就雙眸緊閉之人,人就被完全卷入了黑暗中。

“夜昙!”嘲風登時大驚。

他能感覺出,這氣息,不是簡單的瘴氣或是魔氣。

是與歸墟那時一樣的,如刀割般冷冽的罡氣……

是混沌。

“啊……”黑暗之中,傳來了夜昙的尖叫聲。

很顯然她是遭遇了什麼。

“夜昙——”嘲風抽出魔刀,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濃黑中大吼着夜昙的名字,“你在哪?!”

無人回應。

嘲風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從前,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但自從被人打傻了以後,沉淵惡煞也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敏銳不僅是天生的,還是刀山血海中一次次摸爬滾打出來的。

他知道,如今情況不明,一味的冒進,隻能讓自己陷入危機。

但……夜昙身上還有青葵的靈識,他當然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沒辦法,隻有耐着性子慢慢找了。

嘲風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深吸一口氣,便邁步朝着自己的前方走去。

其實,他感覺向哪個方向走都差不多。

黑暗之中,沒有任何坐标,他基本已經失去了判斷方向的能力。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

嘲風依舊誰也沒有遇到。

到底怎麼辦?

他忽然停下腳步。

前方,好似有黑色的氣息在波動。

“嘲風……”

蓦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嘲風身後響起,仿佛刺破黑暗的那一束光,引得他一下轉過頭去。

——————————

少典有琴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懸浮于天上。

是天上……

卻不是天界。

這裡……是哪裡呢?

放眼望去,方圓幾裡内,是一片森林。

這裡是……獸界的遠郊。

腦海中傳來這樣的信息。

熟悉中又透着幾分陌生。

玄商君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地上那些人。

他們目光的盡頭,皆是自己。

他不喜歡被這麼多人盯着。

尤其是……

黑衣的人群,是沉淵族。

嘲風、谷海潮,頂雲、英招。

沉淵叫得上姓名之人,竟是都聚集在這裡了。

對面是……

清衡,紫蕪,均未受傷。

他們皆以期待的眼神望向自己。

仿佛他未進歸墟那時。

亦讓他想起曾看到過的,那些廟中信衆殷殷期盼的眼神。

清衡、紫蕪,他們一直相信他,相信自己的兄長能夠歸來,能繼續保護他們。

自己又如何會讓他們失望呢?

然而,此時此刻,他最想要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

離光夜昙。

——————————

殺退了沉淵軍隊後,玄商君便抱着夜昙返回了天界。

天界的一切,還是如他神隕前一樣。

像是毫無生機的一潭死水。

整個天界,都暮氣沉沉,讓人不由郁郁。

除了……

他的天妃。

天葩院的亮色,是她給予的。

“昙兒?”

“你來了啊?”夜昙從滿是紙的桌面上擡起頭,聲音不是很雀躍。

她順手将桌上的一堆卷子往外推了推。

少典有琴走上前,牽起她的手,關切問道:“頭還疼嗎?”

“現在不疼。”

她明白,自己是如此矛盾,所以才會頭疼。

不過,她還和姐姐痛感相通……

夜昙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手卻被人握住。

他的手,依然溫暖寬厚,輕輕在她太陽穴處揉起來。

“若是還疼,可千萬别硬撐,我去找醫官來給你檢查一下。”他檢查了幾遍,找不到病根,隻能請教專業人士了。

“不疼了……我想,應該隻是……沒睡好吧。”

夜昙低下頭,不去看少典有琴的眼睛。

想來,那雙深邃的星眸裡,依舊滿盛着溫暖和欣喜。

有時候,溫暖會抽走人的鬥志。

有時候,真誠會照見所有黑暗。

所以,她無法直視。

“那你為何不開心?”神君的手自夜昙太陽穴處下滑了些,指尖點上了她柔軟的臉頰。

“雖說要低調些,卻也不必如此……”有他護着她呢。

“你跟我來。”少典有琴笑着牽起夜昙的手。

“昙兒,你……怎麼了?”

連日來,他一直努力想找些能讓她開心起來的活動。

包括教她投壺、教她書法,和三真一起賭錢之類的。

前前後後,逗趣的辦法也想了不少,可她興緻一直不高。

“整日待在天葩院,我……人家好無聊啊……”夜昙的聲音悶悶的。

“那,你想要去凡間玩玩嗎?”玄商君自然明白問題症結何在,“不如我們……”

“我……還是不去了吧?”夜昙猶豫起來,“今日,我有些累。”

少典有琴輕聲歎了口氣,緩緩将人按進自己懷裡,“那,我改日陪你去吧?近日,天界事務是有些多,晚些我還需要回蓬萊绛阙處理……”

說着,神君便去看她臉色。

“嗯……”夜昙神色微動。

“昙兒,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帶你走,可好?”

“……走?”少典有琴冷不防冒出的話讓夜昙有些怔楞。

她花了一段時間才理解,“可是……要走去哪?”天地之大,她竟是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

也許,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意義。

“不如就去獸族定居?”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怎麼?你不願意随我下界嗎?”神君緊了緊擁着夜昙的臂,“莫不是舍不得這天妃之位?”他挺想看看她生氣時鼓起的那張包子臉的。

比如今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強上百倍。

“好吧,那就去獸界。”她頭疼。

夜昙聽着自己的說話聲,隻覺聲音越大,自己的頭就越疼。

“可是累了?那……我先陪你吃點東西,吃完了你就去歇一歇,好不好?”

夜昙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人。

“……好。”

“吃點心喽!”神君自袖中翻出一物,用桑皮紙包裹得十分嚴實。

不知道是什麼。

“昙兒”,他将桑皮紙在夜昙臉前晃了晃,“你猜一下,我給你帶了什麼?”

“嗯……”夜昙動了動鼻尖。

香噴噴的氣息表明紙包裡定是吃食,“黃焖魚翅……不對,桂花魚翅?”見少典有琴搖頭,夜昙比着手指想了想,“那……荷包裡脊?不然就是……櫻桃肉?清炖肥鴨?”記得這些都是她過去經常點的。

繼續搖頭。

“那我猜不着了……”夜昙眼神裡蒙上一層亮閃閃的霧,不知是故意裝可憐,還是真的頭疼,“到底是什麼呀?”

“你看呀……”雖然對方似乎胃口不佳,但玄商君也不氣餒,繼續好聲好氣地哄着人。

他将覆蓋着的桑皮紙一層一層地剝開。

“是胭脂鵝脯。”

“喜不喜歡?”少典有琴聲音清亮柔和,“我特地讓飛池去缤紛館旁邊那家要排隊的店裡買的,嘗嘗看?”

“來……”他本不喜腥氣,見夜昙沒有動手接的意思,便自己動手撕了鵝腿遞給她。

夜昙有些心不在焉地将鵝腿接在手裡,目光依舊遊移不定。

“昙兒,你若覺得實在無聊……這幾日,不如就去上書囊繼續上學可好?”玄商君以清潔法訣拭淨雙手,如此建議道。

要完成工作交接,尚需時日。

而且,父帝那裡,若是知曉自己的想法,估計還要生上一陣子氣。

“我……”

他溫言柔語的時候,頑石也化成水。

夜昙心上忽然湧起陣陣酸軟,眼裡亦有一層水汽浮上來。

她雙眸中似有暮山煙光湧動,更顯明亮。

……又來了。

夜昙閉上眼。

再這樣下去,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哈……”

夜昙假意打了個哈欠,又伸手揉揉眼睛。

“我……可能去不了了。”

“為什麼?”少典有琴有些疑惑,“我與青藜星君說一聲,你随時都能回去念書的。”他隻當是對方不願讓自己為難。

“因為我……”夜昙深深吸了口氣,把剩餘的那點淚意也憋了回去,“我覺得,題目有點難。我真的……不太會。”

“那些題目如何能難倒你”,神君隻以為夜昙還在玩笑。

……也是,太簡單了也不行,

她可能都懶得去。

“那我每天抽兩個時辰,來天葩院教你,可好?”

“那……”夜昙倒是沒再拒絕。

“我有一個問題弄不懂,現在能問你嗎?”

“什麼問題?你問。”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來。”夜昙放下鵝腿,随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起身去翻桌上那亂糟糟的書箧。

不一會兒,她就摸出個有些陳舊的卷軸。

“就是這個”,夜昙将卷軸遞過去,“上面有很多上古時期……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嗯……”神君接過,展開看起來,“這不是四界生靈史嗎?”

不是法術,隻是記憶背誦的科目而已。

“怎麼?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嗎?”

“這裡寫……”夜昙的指尖點上一行文字,“太初,盤古開天辟地。天地重啟不久後,上古生靈幾乎滅絕殆盡。”

“這是為什麼啊?”夜昙的雙眸緊緊盯着眼前人。

“……這”,這書上還真沒寫。

玄商君有些遲疑。

滅絕了就是……

滅絕了啊。

除了某些好奇心特别旺盛的學究,基本沒人會去追究那些。

畢竟地脈紫芝都滅絕很多年了。

“還有這裡……”沒等玄商君給出回答,夜昙又指上另一處文字,“地脈紫芝,這個你見過嗎?”她擡頭看向少典有琴,臉上已是一副虛心好學的表情。

“這個……我沒見過”,神君搖了搖頭,“早在萬年前,地脈紫芝便已不存于世。”

“我聽說……”夜昙咬咬唇,“隻因地脈紫芝能開啟歸墟,所以萬年前,四帝聯合,在誅滅東丘的同時,也毀了那株上古神樹,對嗎?”

“你呀,之前定未好好聽課”,少典有琴失笑。

這小丫頭,居然說地脈紫芝是神樹,不過……某種意義上,能開啟歸墟的樹,的确也當得起一個“奇”字吧?

“青藜星君一定講過,地脈紫芝,分則吸汲清濁二氣,合則開啟混沌歸墟。”

玄商君回憶了一下,幾乎所有相關書籍都記載,它能開啟歸墟,“萬年前,四帝聯合,毀滅地脈紫芝,還被後世傳為一樁美談。”

“……美談嗎?”夜昙低頭呢喃,“殺人也算是美談啊……”

也許,有名目的殺人……就是這個世界的正義吧?

可能,她和姐姐也是在做一樣的事情。

“昙兒,四帝誅殺地脈紫芝之事,已是曆史。”時移世易,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做一樣的選擇。

“所以”,夜昙輕聲開口,“如果地脈紫芝并未滅絕,四界也會繼續對它們趕盡殺絕,對嗎?”

“可這世上已無地脈紫芝了。”這假設毫無意義。

“昙兒,你為何要問這個?”玄商君有些奇怪。

“莫不是……你喜歡?”想到這種可能性,神君挑眉。

若真如此,或許……他也可以給她做個樣子類似的讓她養着,正好幫她打發時間。

“我隻是覺得,那花還挺好看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夜昙的語氣有些怪,“就不能當成教授四界曆史的植物标本專門養起來嗎?”

“噗嗤……”神君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這奇思妙想也太可愛了。

昙兒,地脈紫芝以混沌為壤,哪裡是能随便養活的。

就算能……也不可能真有人敢養。

除非那人不懼被當作四界公敵。

“我說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嗎?”夜昙有些莫名其妙。

“昙兒”,玄商君将夜昙攬進懷裡,拍拍她的肩,“若你感興趣,我回去給你弄些類似的花來,好嗎?”

“有琴”,夜昙擡起頭,望向少典有琴,“不用了,我就是……問問。”

答案,她,她們,早就知道了。

她右手伸入自己腰間,握住美人刺。

“……那我們繼續吃……”一句話尚未說完,少典有琴蓦然低頭。

夜昙的美人刺,在瞬間貫穿了他的胸口。

藍色的毒液随着血脈迅速蔓延。

普通的毒,對玄商君這樣的上神自然毫無威脅。

然而,其中,還夾雜着一股濃郁的混沌之炁,沿着跳動的血脈,四散漫延。

瞬間在他體内炸開。

“……”

少典有琴緊緊握住夜昙的手,想說話,嘴裡卻全是血。

夜昙凝望着他。

這樣近的距離,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這件事,畢竟真的已經拖太久了。

此時,她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太疼了……

夜昙握住美人刺的手開始顫抖。

像是為了抗拒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夜昙下定決心般握緊了美人刺,随後,她将這法寶的最後一段也刺入玄商君的身體。

與此同時,有什麼從她的眼眶中滑落。

少典有琴緩緩伸出手,将那晶瑩剔透的珍珠接在手中。

“為什麼?”他輕聲問。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為……什麼……咳……”

不僅難以置信,且毫無頭緒。

她好像比歸墟裡的混沌還要讓人難以捉摸。

“是啊……為什麼呢?”夜昙的指尖撫上了自己的眼角。

她用左手輕輕揩去了剩餘淚漬。

“為什麼我……也會流淚呢?”

話音剛落,她的右手猛地抽出美人刺。

“咳……”玄商君用手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

每咳一次,都有鮮血湧出。

所幸,将嘴裡的血咳出後,他終于能發出一些聲音。

“……”夜昙緩緩起身,站在少典有琴面前,就那麼定定看着他。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站了一會兒後,她轉過身,想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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