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
“……嗯……”
“勉強還看得過眼吧。”夜昙接下來,口是心非地評價道。
“那娘我去寫功課啦~”
“行吧。”夜昙揮揮手。
算了算了,她不和小孩一般計較。
不對……
她最後那個表情好像是有鬼!
莫不是這帕子……
夜昙狐疑地看了看手帕。
這也沒啥啊……
翻過來覆過去,才看見背面的圖案。
……雙面繡。
背面的圖案居然是個母夜叉!
“少典進寶!!!”
“你給我滾回來!!!”
整個蓬萊绛阙的人都聽到了夜昙的怒吼聲。
還适合她!
這雙面繡才最适合她這種兩面派!
“昙兒,怎麼了?”
恰逢少典有琴下了朝,進門就聽到自家娘子在怒吼。
“還不是你女兒!你看這塊帕子!”夜昙還想再說什麼。
“我想你了。”神君搶先一步,一把摟住了自家娘子的腰。
“……”
他一直就是這麼和稀泥的啊!
“你還知道來想我呀!”夜昙打他手臂。
“我當然想!”而且還想得不行呢!
“那你每天晚上還不是要先去看女兒再來看我!”
“什麼嘛,明明是你每日都處理政務到深夜……”
所謂的輪流處理政務,是夜昙根據每個人的空閑時間安排的。
因為要帶孩子,教書,就他輪到的次數最少,也就意味着他夜夜獨守蓬萊。
不過這也變相導緻一個問題,那就是朝堂上的許多神仙都很疑惑——為啥他們的主上——夜昙公主是如此的善變。
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今天是這個說法,明天又換了個态度。
有時甚至還故弄玄虛,像是完全不記得昨日的事情。
完全應了那句——天威難測。
天威難測啊!
其實,除了道行深的那些神仙,誰能知道那是三個人聯合表演的——青葵、玄商君、夜昙。
嘲風不行,他文化不行。
主要是吃了早年的虧,所以現在對兒子的學習還是挺上心的。
對玄商君的态度也緩和許多,不再動不動就老五長老五短了。
至于衆神吐槽的這間歇性失憶吧,他們交流信息的時候難免會有些疏漏麼。
當然,某朵花疏漏的次數最多。
“昙兒,你留我一人獨守空房……”神君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
長夜漫漫,那他可不得是隻能陪陪寶兒了嘛。
“你以為我想收拾你們家那堆爛攤子啊!”夜昙惱了。
“是我不好”,神君趕緊拉起自家娘子的手,“對不起啊……”
“……哼!”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昙兒,我們都多久沒在一起了呀?”
“幹嘛啊?”夜昙挑眉,有些警覺,“又要睡我?”
“你……不要說得這麼……露骨嘛……”
“……”明明是他提的,這會兒倒還害羞起來了。
“不要”,夜昙試圖掰人手。
“我累死了!”
“又要上朝,又要處理政務,還要被睡!”
“而且……”夜昙斜睨着自家夫君,眼神裡盡是探究。
“你教書帶孩子,還睡我,不累啊?”
“這是兩碼事。”神君大大地不認同。
娘子的事情怎麼能和其他事務混在一起呢?
“昙兒?”見夜昙不答應,神君靈機一動,又換了一種說法。
“那你睡我呗?”
“我不介意的啊!”
“滾!”說得好像睡他能讓自己輕松很多似的。
但……也的确是一種放松沒錯啦。
于是某花還是半推半就地允了。
睡到半夜間,離光夜昙突然驚醒。
醒了,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做了個什麼夢,便施了個法,拿了杯茶給自己壓驚。
模模糊糊覺得……該是和那個寶闖禍相關的夢。
不對,進寶這個小綠茶,絕對不能是遺傳了自己!
肯定是少典空心!
夜昙看向床上睡得一闆一眼的夫君。
……不對,這都是假象!
聞人不就是那種類型嘛!
現在也一樣,老是和她裝可憐,随随便便就能讓她覺得是自己冷落了他。
喝完茶,夜昙又重新倒回床上。
累得要死的離光夜昙沒一會又迷迷糊糊了。
好困……
都怪他!老愛喝茶了!
隻有一個大綠茶,才能生出那個小綠茶……
她絕對不承認其實少典進寶的性格,一大半或許都是她自己的緣故。
星星呦,要不派個人來把她收一收吧!
夜昙閉上眼睛,開始許願。
對了對了,夫君這顆星就算了吧啊!
來了也沒用不是。
————————
夜昙也是沒想到,自己許的不靠譜的願望,竟然真能實現。
最近,進寶的手被火燎了。
這些日子都哭唧唧的,完全不見欺負青陽時的遊刃有餘。
這也很正常,畢竟她才不到十歲。
“娘親!進寶好痛呀!”
頭上頂着超小一朵黑雲的少典進寶垂頭喪氣地踏進蓬萊。
這是夜昙的主意。
把朵雷雲頂她腦門上讓她好好清醒一下,順便……要是再着火也能幫她熄火——簡直完美~
少典進寶抗議半天,無果,隻能自己研究破解之術。
現在,她已經用法術化解了水,但是……化不了雷,隻能求助。
“爹~”
“不許纏他!”
“爹……”
眼淚汪汪。
神君哪裡還能坐視不管。
“好了好了,寶寶過來。”
“哪裡這麼嚴重了,還好痛……”夜昙伸手将某個寶的爪子翻了翻。
之前也就是泛紅,有點腫,而且一早就給她治好了。
“愛玩火你還有理了哦。”
這不省心的孩子呦!
說歸說,夜昙這回倒是沒有說她什麼。
畢竟她小時候也被火燒過。
“可是……進寶沒有亂玩啊。”某個寶不服氣了。
“進寶是要煉制法寶!”
“還說謊!不是你亂玩,那是哪裡來的火?”
“是師父給的呀!”
“師父?哪個師父?”
“就是新來的那個啦!”
“胡說!”夜昙忍不住叉腰,“我問你爹了,你爹也去問過了,那新來的先生根本沒有布置過這種作業!”
那還是她新挑的青年才俊呢!
“真的!進寶真的沒說謊啊!那日放課後,先生特地叫住進寶布置的!”
這次是真的啊!
奈何,平時欠下的積債,夜昙肯定是不會相信她了。
玄商君縱然有些疑惑,也沒在意——煉法寶本就是尋常課程。
而且他光顧着心疼孩子和幫忙求情了。
“少典進寶,沒有本公主的命令,這雲你就一直頂着吧!”夜昙忍不住拍桌子。
“……”
簡而言之,這次,少典進寶吃癟了。
受傷了不說,爹娘還都相信她的話了。
是夜,觀星台。
少典進寶坐在那不吭聲。
她生氣了!
沒過多久,小蘋果便過來勸。
“寶公主,您别氣了嘛,咱們快回去吧,不然神君和神君娘子該擔心了。”
“清平……”少典進寶托住自己的腮。
她其實也反省了。
可能真的是自己平時說謊太多,現在都沒有人相信她了。
或者……是自己捉弄青陽的報應吧。
“你讓我靜一靜吧。”一臉愁雲慘淡,連帶着腦袋上的烏雲也黑了一個色号。
本來已經止住的綿綿細雨也變大了些。
“……”清平隻能默默退開,在不遠處等着寶公主自己想通。
小蘋果垂着腦袋,盯着自己的腳尖看,覺得無聊了,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跳腳。
忽然瞥見一股黑影靠近。
“星君,寶公主她不見任何人。”清平回頭看了看進寶,為難道。
“誰呀?”聞聲,進寶不由得擡起頭。
“先生?”
“清平,你讓先生過來。”她剛好問問他,到底是為什麼要說沒有布置過這個作業。
明明就是他領着自己去丹房的。
————————
蓬萊绛阙。
“昙兒,你……将他們都處置了?”見夜昙回來,玄商君才将頭擡起來,卻還是緊緊握着進寶的小手。
“當然是按律處置了,怎麼?”
“……沒什麼。”他擔心,這次事情會對夜昙在天界推行的新政有影響。
“我是覺得,咱們還是不要聲張為好,不然……”
“哎呀你就别管這個了……”這會兒夜昙哪裡還顧得了思考這個,“你疼不疼啊?”
“沒事,不疼的,昙兒你别擔心了。”
“這還沒事啊?”夜昙忍不住了,去掀夫君衣襟。
胸口的傷還沒好呢。
那麼大一片血!
心疼死她了!
“沒什麼”,少典有琴輕輕按下夜昙的手,“昙兒,你别告訴進寶。她會傷心的。”
“……我知道了啦。”某花當然了解自家女兒的性子。
平時仗着他們寵,就愛耍橫,茶言茶語的,實際上又對别人的情緒敏感得很。
一點點小事,就會想東想西的。
要是這個寶知道自己不小心刺了她有琴,定會哭天搶地,哭爹喊娘,鬧上好幾天。
最後頭疼的還是自己。
還會連帶着她有琴都休息不好。
“你也是!你那時候就該叫上我!”某花又瞪了夫君一眼。
“……”
進寶久久沒有回蓬萊,雖然是有清平跟着,神君也還是免不了擔心起來。
當時他就跟娘子建議——去接孩子。
可娘子表示,又沒事,就該讓她多吹吹西北風,腦袋清醒一下才好。
“寶兒。”但神君還是比以往早來了。
老遠就看到進寶坐在觀星台那裡。
但……沒看到清平。
進寶頭上的積雨雲也不見了。
神君以為是被她破解了。
“寶兒,你還在生氣……”走近了,玄商君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他感覺到……有一股非同尋常的濁氣。
他家昙兒和寶兒身上都有濁氣,這神君自然是熟悉得很。
可現在觀星台上湧動的這股氣息,和他熟悉的都不一樣。
隻是,最近天上來了許多的沉淵族,導緻天界的氣息非常雜亂。
也有可能隻是之前有哪個沉淵族路過觀星台留下的。
“寶兒?”神君拍拍女兒的肩膀。
“……”聞聲,進寶便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身來,盯着玄商君。
隻是那眼神卻不像往日那般靈動,又一言不發。
玄商君雙眉緊皺。
她身上還環繞着那股不知名的濁氣。
一看就很不對勁。
“寶兒……”少典有琴輕輕拉住女兒的手。
話音未落,隻覺心頭一陣冰涼。
低頭一看,進寶的手中化出了一道冰錐,刺入了他胸口。
這是……
少典有琴盯住她的眼眸。
被邪魂附身了。
“……”
玄商君并未動彈,隻是施法,試圖喚回進寶的神志。
那廂,少典進寶又推了推手,手上那蔚藍的冰晶就又深了幾分。
一看就沒清醒。
神君也隻能……受着了。
他不得不這麼做,才能盡快清除她身上那些濁氣。
正在這時,自他身後又突然竄出一個黑衣人來。
“……”
玄商君不由羨慕起了自家娘子的天賦來。
“她……怎麼樣了?”夜昙看看床上還在昏睡的那個寶,神色複雜。
想她剛生出來的時候也成天蔫蔫的。
灌了好些湯藥以後才變得精神起來。
“還好,沒有受什麼傷。”大約是因為濁氣影響,才一直不醒。
“那既然她沒事,你還不躺床上去?”夜昙沖着不遠處還垂着腦袋的清平招招手,“那啥,小蘋果,你過來看着她。”
清平挪着步子,來到夜昙和玄商君跟前,忽然跪倒,發出清脆的“撲通”一下。
吓了夫妻倆一跳。
“神君娘子,對不起,都怪清平沒用。若是清平本事大一點的話,就能保護寶公主了……”
可是,作為一個果子精,她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平時也不修煉,隻是忙着琢磨如何侍奉好主子,然後升職。
現在她大大地後悔了。
無怪清平如此内疚。
某個寶還是很講義氣的,相當護着小蘋果。
發現情況不對,就千方百計地想辦法讓清平先跑。
可無奈,那壞人使用的法術和教猱升木差不多,年齡決定法力。
寶公主還是鬥不過那個壞蛋!
清平忍不住握緊了小拳頭。
多虧寶公主拖延,自己才能趁亂跑走——去搖人。
隻是剛好和神君錯過了,加上受傷,所以動作慢了那麼一點點。
神君娘子趕到的時候,真的差點就萬劫不複了。
想到這裡,清平的小臉就直接垮了。
“清平,其實沒那麼嚴重的……”玄商君安慰道。
“這事本來就不怪你,不必在意。”這是被天界烏七八糟的人給算計了。
夜昙沖着床上的進寶努努嘴,示意她去換班。
是夜,她接到清平的報信,趕到觀星台之際,隻見夫君抱着女兒,腳邊還躺着個黑衣人。
本是打算大大地松上一口氣的——畢竟都已經解決了麼。
走近了,才發現夫君胸口血裡呼啦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夜昙可是有些年沒有這般吃驚了。
不應該呀,難道夫君功力退步了?
“昙兒,你快來看看寶兒。”
“什麼?”
“她身上有不知名的濁氣。”玄商君怕她身上還殘留着什麼,自己又沒發現,可千萬别給留下什麼後遺症來。
“昙兒,你看看。”
“……”夜昙看看夫君衣服上的血花,又看看懷裡那個臉色煞白的寶。
“她身上……”
的确還有一些不太好的濁氣。
這下是雙重擔心了。
“我看看……”
她直接一個擡手,将少典進寶身上多餘的濁氣給吸走了。
又一把拉過自家夫君。
“趕緊回蓬萊!”
是夜的蓬萊,燈火通明。
各個醫官們手忙腳亂,進去又出來。
蓬萊的主子們有差,他們可不是得忙得腳不點地了。
這動靜甚至還驚動了天葩院的青葵,連夜趕來了蓬萊探視。
“那氣息是……”蓬萊裡頭,夜昙也漸漸回過味兒來。
随後,她趕緊召集天界安排的一衆探子。
那組隊伍的性質和嘲風的斥候營是一緻的,很多是司命殿的能人,簡而言之——打探消息的本事堪稱一絕呀。
再加上有嘲風的親自調教,效率高得很。
離光夜昙連夜加班,将各方報上來的案子都彙合總結了。
原來,這夜,有幫子不知哪裡來的團夥,攏共在天界殺了十幾号神。
雖然抓住了,審問了,但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沉淵族,因為見不慣神族的高高在上,又因最近夜昙推行的新政,就卯着勁地上了天,準備找機會複仇。
他們中的一人,甚至被夜昙欽點了,成了上書囊的新先生之一。
“……”看着奏報,離光夜昙啞口無言。
的确,那個先生是她以“不拘一格降人才”為由頭,特批的,當時隻是為了給那幫老神仙一個下馬威,開一個先例。
這下褶子了。
隻是,若說這是來自沉淵的複仇,她當然是不會相信的。
那人……多半還是東君手下人。
……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隻是轉明為暗,卻永遠不會停止使絆子。
現在,更是愈演愈烈,就不光是拉攏滲透了,還和那時候推雲暗算自己是一樣,玩陰的,甚至殺神,這就有點過了。
更何況,這次的目标還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去吸了他們!”
夜昙到底是急了。
隻是被神君攔了下來。
“昙兒,不可沖動。”
“有琴……”看到自家夫君慘白的臉色,夜昙就什麼脾氣也沒有了。
當然隻剩下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