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剛才也拿到一顆超級青梅子。
面不改色吃了,又忍住不叫喚,就是為繼續哄人吃。
“方才那是意外!這梅子平時明明很甜的。不知怎麼回事,今日竟是這般酸到崩潰!”
她當然不知道——平時那些都是神君用枯木逢春術催熟的。
“你又欺負人!”小神仙也是有脾氣的,背過身去,不再理會某朵花了。
“我……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濁花倒是絲毫不慌,依舊巴巴跑到對方跟前,撲閃着一雙大眼。
“其實我是想給你吃極甜的,自己吃極酸的!”她開始随口胡謅。
“這是我在書裡學到的——負荊請罪!隻不過……出了點小岔子……”
小号昙瞅瞅人,“方才真的隻是意外,不然我圖什麼啊,自己牙都快酸掉了!”
“你們神仙怎麼能這麼冤枉人!”
“可是……”小有琴有點不解。
他莫名奇妙被派了必須要補償某朵賴皮花的任務。
沒錯,小号昙七彎八繞,就說自己被冤枉了,成功将個涉世未深的小神仙繞了進去。
然而,讓他不解的事情還有許多,就比如……
眼下,自己正削着個竹馬。
先前,濁花不管不顧,硬是塞給他一個戲本子,還囑咐自己一定要好好讀。
嗯……他其實也不是全然沒興趣,咳咳……
既然要演,那就要好好演。
小有琴的習慣還是那樣——不管做什麼都一闆一眼,認真對待。
故而才削竹制造這些小道具。
他甚至還特地研究了适合這出戲文的音樂。
雖然少典有琴也知道,演戲很可能就隻是濁花的一時興起。
她簡直是一個時辰一個新主意,讓人應接不暇,這他已經領教過了。
所幸,近來夜間,他會跟着玄商君學習一些适合自己的法術。
于是,不同于被夜昙放養的那個階段,小有琴的仙法有了相當明顯的進步。
順帶一提,琴技也是。
鑒于大号昙那小半碗水亂晃的琴技,最後就還是玄商君承擔了一切——他如何能夠看着另一個自己和夜昙這般失學呢?
他還特地拜托孩子,自己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小号昙。
沒錯,玄商神君就是在圓夢——和娘子青梅竹馬什麼的,從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被大号昙撺掇着,就……有些意動。
所以,在聽說了雙花救世的光榮事迹後,小有琴當仁不讓,暗暗下了要與小濁花好好處的決心。
對方是拯救了四界的英雄,他焉能不心向往之?
這會兒,某朵花沉浸在自己“高明”的演技中。
她正傾情出演被壞人逼死的苦情戲。
“你醒醒啊!”演到一半,小神仙有些傻眼。
不管他怎麼搖,某朵花就是不動如山。
她還相當有心機地憋起氣來。
“醒醒啊花花!”小有琴是真的以為小号昙名叫“濁花”。
“咦?”濁氣丹怼到嘴邊,濁花舔了舔唇,一口悶了,才睜開眼。
擡眼就看到兩雙憂心忡忡的眸。
“君上……你們怎麼……”
青梅演得太過認真,完全吓到竹馬。
叫不醒小濁花,小神仙當然就跑去和這裡最厲害的人求救了。
“花花,你别吓我了……”見小濁花沒事,小神仙大大地松了口氣。
“你……”小濁花望望自家君上,和自家竹馬,難得有點内疚。
“你不怪我騙你啊?”
“你沒事就好了!”小神仙長舒一口氣。
他差點懷疑她是心肌梗死了,然後自己也差點跟着吓得心肌梗死。
“昙兒,日後再不可如此!”神君嚴肅臉。
結果可想而知,小花被大人們一通訓,還被沒收了寶貝。
很長一段時間,都垂頭喪氣了。
小神仙看不下去,便天天抱了琴去東丘花林找她。
東丘花林,就是原來的石林。
昔日,吞噬一切的黑色飓風蕩然無存。
繁花盛開。
燕子歸來。
一藍一紫兩道小小身影擠在一起。
芳菲暖了微涼琴聲。
似人間四月。
————————
神法廣大,東丘常春。
相似的日子過久了,就容易産生一種錯覺,好像日子會經年累月地重複下去。
神也好,魔也罷,一樣會臣服于這樣的理所當然。
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就很難過。
夜昙承諾回去了帶他去外面玩,他都提不起勁來。
“為什麼?有琴不想走!”
孩子第一次不想按着夜昙的指示乖乖行動。
不僅是因為他的仙法還沒學多少,還因為……舍不得某人。
好歹是他第一次交到的同齡朋友。
他從前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般讨厭離别。
“哎呀你聽話!”夜昙生拉硬拽。
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為玄商君根據夜昙提供的白竹塢數據推算後,發現時空大門開啟的時辰馬上要到了。
如果讓兩個孩子看到自己的好玩伴就在眼面前消失了,總歸是對孩子們的成長不好。
但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雖然,可能随着兩個時空重新剝離,他們對彼此的記憶也會模糊,直至……再難憶起這段姻緣。
“真的……不能留下來麼?”
“……”夜昙看着手邊一臉要哭不哭的孩子,有些無奈。
其實這話另一個玄商君早說過了。
相遇之後,總歸會有許多不舍。
結果就是,兩個神君都被夜昙十動然拒了。
她得回去啊,她姐姐和那個寶還在那邊呢。
什麼……她一個人回去白竹塢,然後将大小兩個夫君都留在這裡?
那怎麼行!
哦,夫君都給了這邊,她怎麼辦?
孤絕伶仃了不是?
老天爺知道了,都要暴雨連連,水淹四界的!
就算她可以忍受孤家寡人的生活好了,那到時候回了天,天帝工作沒人做不算,某個寶也會哭得和孟姜女差不多。
别說眼睛顔色十天半個月變不回來了,就那眼淚,估計都能讓沉淵發大水!
她根本沒法交代。
就隻能委屈委屈這裡的她有琴了。
“你就這麼喜歡那朵濁花?”同時,夜昙還有點小小吃味。
她辛辛苦苦給他養起來的,勤勤懇懇地教育了這麼久(重新定義勤勤懇懇),怎麼才這麼會兒工夫就能被别人給拐跑了!不行!這絕對不行!
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成!
可孩子還在那鬧脾氣。
且自己到底也許過他萬事遂心。
不好食言而肥不是。
想來想去,夜昙也隻想到一個馊主意——變身成小花,去哄騙孩子。
她甚至連夜準備了一個虐戀情深的決裂劇本,以備不時之需。
怨恨總比生生離别來得好吧?
誰知道好戲還沒開演呢,就被識破了。
“你不是她。”
小有琴擦擦眼角的淚花。
“不是……”夜昙擡頭看看月亮,低頭看看自己。
這打扮也沒錯啊。
“哪裡不一樣!你說清楚了!”她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本性。
“明明就是複刻好嘛!”
“她若要趕我,定會拿蟲吓我的!”
“……嘿!”敢情自己是太心疼他了是吧!
夜昙正要不管不顧,施展作為家長的威嚴,袖子卻被抓住。
“昙兒……”
“有琴……”
東丘花林,斷崖畔。
小神仙和小濁花正告着别。
“我不要。”少典有琴還在賭氣。
“我也不想,但是,君上也沒辦法。”濁花歎了口氣,在小神仙身邊坐下。
兩隻小腳開始晃蕩。
君上是東丘最厲害的人了,他不會騙她。
他都沒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辦法。
離光夜昙接受現實的速度很快。
現下,小青梅半個身子都湊了過去,正和自家小竹馬神神秘秘交流着情報。
“君上跟我說……
“……”她其實從玄商君那裡聽了一耳朵。
這不才偃旗息鼓了。
“真的?”小有琴挑眉,将信将疑。
“沒錯,所以你别擔心啦,咱們很快就能見面的。”
中意的竹馬吧唧一下就要落空,濁花又哪能輕易相饒?
她看上的寶貝是絕對不肯放手的。
小号昙稍稍放了些身上的濁氣,于湛藍天空架起一座晶瑩發亮的紫橋。
“這……”
“君上說我和他姻緣天定……”
見小神仙如自己預料那般萬分驚訝,外加十分的不認同,小号昙的大喘氣才結束。
“而你就是過去的君上。”
沒錯,為了讓孩子好理解一些他們之間的關系,玄商君還是加了一些料。
“所以咱們注定在一起的啦~”其實她最近也很選擇困難。
本來是想齊人之福的,誰能想到居然是一個人!
思及此,濁花忍不住嘟嘴。
“真的麼……”小神仙尚處于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
小号昙翹翹小腳。
半空中的虹橋更精彩了。
原是她用濁氣幻化了明月喜鵲,簇擁着錦繡花團。
“你怎麼做到的?”小神仙現在也在學枯木逢春術。
可是還沒到這麼高階。
“我呀,我練的是吸星大法。”濁花相當享受對方的崇拜眼神。
“專門……吸你這顆星~”
“嘻嘻……”
“明月永遠能指引着星星。”她可是月下美人呢!
“不對,是星星指引明月。”小有琴開始較真。
“不對不對!”
“是你不對!”
遠處,夜昙和玄商君看着兩個小小的背影,心中升起無限缱绻,相視而笑。
顯然選擇性忽略了那些幼稚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