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最後胤礽沒有扭過胤祐,一堆子畫像到底還是在太子妃的手裡落了塵土。
太子妃也不敢去觸碰胤礽的眉頭,隻得吩咐側福晉把弘皙帶來,好歹解一解圍。
“料理了。”這頭胤祐有些晃蕩的走出毓慶宮,擺了擺手示意胤礽不必再送,出門不過幾步路,就對着黎延成冷聲說道。
“是,奴才這就去。”黎延成正聲回答。
他也沒有假手于人,伺候胤祐這麼長時間,知道那個小太監是自家主子的心病,如今拔出,他是萬萬不敢有什麼纰漏的。
好不容易從毓慶宮要出來的人,若是在他手上出了纰漏,無論胤祐怎麼處置黎延成,黎延成自己都是沒臉見主子的。
胤祐明面兒上住的毓慶宮,說是太子胤礽帶大的,實則若是親手照料,必然隻是黎延成。
人心都是肉長的,相較于其他人看不慣閹奴,胤祐雖然也沒有表現的特别看重,但是起碼,在胤祐這兒,隻要守規矩,能做事,是能一視同仁的。
黎延成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的家庭甚至有些優異,父親是走南闖北的行商,多少有些家底,娶了個識得幾個字的地主家的小姐,他是父母唯一的子嗣。
可,在他十一歲那年,父親亡故,母親急病,宗族當中說句好聽要幫他經營,說句難聽的,就是要吃他的絕戶。
他狀告無門,索性一狠心,進了宮。
因着他長得俊秀,也識得幾個字,會算上幾筆賬,嘴巴又緊,做事伶俐,叫梁九功選上做了徒弟,日子也不算太難過,話本上說要吃伺候老祖宗的事兒也沒有輪上他。
争着當梁九功的孝子賢孫的人太多了,他還排不上号。
後來,康熙要求梁九功選個好的太監去毓慶宮伺候七阿哥,黎延成就主動請纓了。
他知道這是個好機會。
七阿哥生而腿疾是滿皇宮都知道的事兒,戴佳氏因此沒有任何賞賜晉位,就知道皇上心裡添着堵呢。
可黎延成不怕,他想的明白。
七阿哥額娘照顧不到,跟在太子身邊,再怎麼樣也能有幾分情分。
俗話說得好,養條狗養幾年也養得出情分,他不信七阿哥這個大活人得不到太子以後的半分照拂之情。
太子以後可是皇帝,黎延成隻是略識得幾個字,在宮裡做事也沒有給他讀書的空隙,因此,他也并不知道,太子并不一定是下一任皇帝。
甚至概率也很低。
可在那時候的黎延成心裡,他認定了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認定了七阿哥多少能被下一任皇帝照拂。
他不求别的,最開始他隻是求伺候好胤祐,以後胤祐出宮分府,能借着胤祐的勢,報一報自己的仇罷了。
已經斷了子孫根,沒有兒女後代,他也就這一個盼頭了。
再多,也就是以後能得主子開恩,叫他收養個一子半女,也讓他嘗嘗什麼叫承歡膝下,這是黎延成最好的願景了。
能走到今天,是黎延成萬萬沒想到的。
七阿哥對他不差,幾乎很多重要的差事都叫他做,早在兩年之前,他就借着機會了了自己的心願。
胤祐得知隻是叫他手腳幹淨些,并沒有斥責什麼,從那以後,黎延成就對他更是肝腦塗地了。
現在他也收了幾個機靈的太監當做徒弟,之後跟随七阿哥出宮,想來收養幾個乖巧的子嗣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胤祐能夠好,能夠出頭。
黎延成才是真正的一生榮辱寄于胤祐一人。
外面雖然一直傳,七阿哥為人,生性寡淡,不識人物,肆無忌憚,是萬萬不能得罪,是頂頂難伺候的主兒。
可,黎延成不這麼覺着,他的主子,隻要能做事,萬事都不是什麼錯處。
所以,黎延成每一步都讓自己變得有用,宮裡他能夠得着的資源他都盡力的用。
和他的主子一樣,他也喜歡下閑棋,黎延成并不在意自己随手幫上幾個人。
他擁有的足夠多,自然想要的更加的多,他更加的輸不起。
“師傅,徒弟去料理了就是,不必勞煩您。”黎延成的徒弟黎應寒在黎延成的身後,輕聲和自己的師傅說道。
黎應寒是黎延成兩年前收在身邊的徒弟,隻有兩個優點,忠心,下手狠。
就憑這一點,黎延成就要他。
他可不要覺得這個可憐,那個也可憐的徒弟辦事。
他還可憐呢,誰可憐他呢。
這個四四方方的宮廷裡,到底哪個奴才不可憐。
“多嘴,主子爺叫咱家料理,咱就就得親自結果了他。”黎延成冷聲訓斥了一句。
他不怕多做事,就怕沒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