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校尉此言差矣,難道投降了,敵軍就會給我們留條生路?”秦忠慘然一笑,悲痛道:“幾個月前的石頭城和郾城相繼淪陷,嶼軍所到之處無不趕盡殺絕,兇殘至極,就連越帥他……”
他實在說不下去了,那懸挂在旗杆上的屍首不隻是阿南揮之不去的噩夢,也是他午夜夢回逃不開的夢魇。他和阿南一樣,從此靈魂就困在那座城裡了。
花千樹斂起悲傷之色,釋然道:“我也不過是牢騷幾句罷了,當然不會真的去投降。不過軍中既有投降的聲音,那我們就不得不防,免得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你是說……”秦忠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身冷汗,不敢置信道:“兵變?”
花千樹沒有正面回答,隻是說:“還是做好萬全之策為上。”
為今之計,似乎也隻能如此了。秦忠定了定,道:“花校尉,該怎麼做,您盡管吩咐。”
花千樹似乎正等着他這話,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小兄弟,我手下能信任的人不多,我見你是條漢子,願意再信任一回,你可莫要辜負了我。”
秦忠當即點頭應下,道:“花校尉的知遇之恩,我秦忠非死難報。”
花千樹拍了拍秦忠的肩膀,道:“今晚入夜,我組織殘部出城突圍,我留下一隊人馬交給你,由你帶領,隻管守住城門,記住不管是敵軍還是我軍都不能靠近城門。”
秦忠隻略微的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關竅了,這一手看似是防禦敵軍的,其實防備的是軍中的投降派。若趁着主戰派出城突圍,主降派城門一關,主戰派退無可退,隻有死路一條了。盡管這計劃還算周全,可兵力有限,無論是突圍還是守城門都難保萬無一失,稍有差池就是萬劫不複。
“貿然突圍若無十足的把握絕無勝算的可能。”秦忠勸道:“我們再等等,興許援兵明天就到了。”
“等不了了……”花千樹哀歎道:“再等下去即便人不死,戰馬也都餓死了,倒不如趁現在,還有一絲氣力尚存,拼死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花校尉,你也認為阿南不會回來的,是嗎?”
花千樹沉默了片刻,失笑道:“過了今晚,他回來還是不回來,其實都不重要了。”
秦忠看着花千樹,才不過幾日的光景,仿佛老了幾十歲,疲态盡顯,兩鬓已微微見白,大有老态龍鐘之勢。其實他不過才三十出頭,正是意氣風發大展宏圖之時,卻不成想被困在這麼一座小小的城裡束手無策,那種無奈和悲涼是旁人很難深有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