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這個道理阿南不說,花千樹也明白。雖說拓跋锵撤軍了,不過也隻是暫時的,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殺個回馬槍。泗水城與兖州郡互為犄角,也隻是防守,十分的被動,況且軍内尚不穩定,這才是他們的一大患。倘若全軍上下不能齊心齊力,何談破敵之策?
阿南從秦忠那裡得知那晚細作一事,又驚又恐,又怒又氣。花千樹一直在養傷,在加上練兵安民,忙成了陀螺,實在抽不出空閑審訊那些人,阿南便請願代勞了。
還沒上大刑,隻恐吓了幾句,他們便什麼都招了。他們與其說是細作,倒不如說是一群因利而聚,利盡而散的小人。生死存亡之際,哪還管什麼道義,國尚可出賣,更何況隻是一個許了些許好處的陌生人。所以阿南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拿到了供詞,隻是他們招供的那個人,阿南覺得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阿南把供詞呈給花千樹時,花千樹隻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問:“都招了?”
“都招了。”阿南沉思了片刻,又補了一句,“他們都在供詞上畫押了。”
花千樹點了點頭,心思都放在寫字上。他傷的是右臂,現下傷口已經愈合了,适量地活動有利舒緩筋骨,所以近些天他總是練上半個時辰的字。他寫好了一個字,頗為滿意地看了一會兒,又拿給阿南看,“你覺得怎麼樣?”
阿南隻認得他寫的字是武,至于好不好她就不知道了,于是便搖了搖頭。
花千樹皺了皺眉頭,又問道:“你覺得不好?”
阿南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懂書法,看不出什麼門道來。”
花千樹聞言,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道:“你倒是誠實,比那些隻會說好聽的強多了,至少我聽到的是真話。”
“可是有時候真話往往不受聽。”阿南見他還是不為所動,不免有些沉不住氣,輕歎道:“供詞你隻看了一眼……”
“看一眼就夠了。”花千樹卷起那副字帖,苦笑道:“是沈铎。”
“你早就知道了?”
花千樹微微一笑,道:“我隻是不意外罷了。”
阿南在花千樹的默許下,将沈铎請來對質。一同請來的還有營中的諸位将軍,他們輪番把供詞看一遍,都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阿南闆着臉,目光投向沈铎,冷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沈铎仍是老神在在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聽到阿南的問話,先是冷哼了一聲,随即漫不經心低回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南把供詞遞到他跟前,道:“這還是欲加之罪嗎?”
沈铎隻擡眼瞧了瞧,不以為然道:“幾個潑皮無賴的颠三倒四之言,你也信?”
阿南沒想到現下證據确鑿了他還能狡辯,不由的覺得好笑,道:“沈都尉言下之意是他們誣賴你了?那麼敢問沈都尉一句,可與他們認識?”
沈铎不屑一顧地笑了笑,道:“不過是些市井之徒,我與他們能有什麼來往,所以不曾認識。”
阿南點了點頭,道:“那就奇怪了,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陷害你呢?”
沈铎不慌不忙道:“他們雖然跟我無冤無仇,但也難保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置我于死地。”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大夥都知道他指的是誰。因為他說這番話時,目光一直繞着花千樹打轉,顯然他意有所指的對象就是花千樹。
阿南氣急敗壞,顧不上什麼規矩了,沖口而出道:“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