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不為所動,冷笑道:“泗水城怎樣與我無關,至于她,一個必死之人,我是不會救的。”
他說完擡腿便要走,秦忠一急,什麼也顧不上了,挪動着膝蓋急走了兩步,攔住了他,道:“先生可能不知,阿南現在是軍司馬,按大玥律立,凡軍侯以上的将士在行軍或戰時亡故,要先驗明正身再安葬。阿南現在若是一死,她的身份就會敗露,我自是難逃罪責,但與阿南有關的阿柳,石頭,甚至先生也都會因此受到牽連。先生就算不顧念他人,也總該替自己着想。若因此殒命,豈非大大的不值。”
赫連怒極生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倘若我不救她,是不是今天就出不了這個門了?或者你也可以殺了我滅口,畢竟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言外之意,他不會救人,也沒打算保守秘密。秦忠終于死心了,讓出了路,苦笑道:“我說過先生對我有大恩,無論如何,恩将仇報都非大丈夫所為。先生的恩德我今生無以為報,又怎會加害先生呢。先生好走,請恕我不能遠送了。”
赫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越過秦忠打算離開了。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阿南大喊道:“不要走……不要走……阿南跟你一起走……不行……阿南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阿爹……”
赫連停下腳步,低頭看向秦忠,問道:“她阿爹怎麼死的?”
秦忠大約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猶疑了片刻,答道:“戰死的。”
這個答案意料之中,赫連點了點頭,低聲道:“怪不得……”
秦忠卻歎道:“不隻她阿爹,還有她的三個哥哥和她的未婚夫,全都戰死了。”
赫連有些震驚,再看向阿南時,眼神裡透着憐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欽佩,“她到底是什麼人?”
大玥雖然連年征戰,但在北嶼大軍南下入侵之前,一直都處于攻守之勢,不是每年都征兵,即便現下北境全線淪陷,也隻在當地招募新兵。況且為了保證生産維持國家的正常運作,征兵也有明文規定,即便适齡男丁,若家中隻剩下老弱婦孺也不必應召。一般隻有軍人世家才會男丁全員上陣,上到古稀老将,下到稚子小将,以此鼓舞士氣。
秦忠也沒打算隐瞞,如實相告了,“她姓越,是越帥的子女。”
赫連感歎道:“越弋将軍是個了不起的人,可惜了,還有他的三個兒子,聽說也十分了得。”
秦忠與有榮焉,點頭道:“老爺和少爺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阿南也是,雖然她是女子,但我覺得有時候她比男子更了不起。”
赫連愣在原地,久久不語,像一直迷途的羔羊帶着一種悲憫的茫然困惑。過了很久,他像是歎息又像是釋然,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你去準備一些酒和熱水,還有幹淨的藥布。”
秦忠愣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赫連,像是沒有聽懂他的話。
赫連面無表情道:“再磨蹭下去,我也救不了她了。”
秦忠反應過來,喜出望外,站起身往外走,“我馬上準備,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