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傷……”
“沒什麼大礙了,大不了我仔細一些,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嘛。”
秦忠實在受不住阿南的軟磨硬泡,隻能答應下來了。在屋裡躺了大半個月,外面的一切都好像陌生了些,尤其推開營門,裹着風雪的寒氣迎面撲來,阿南竟覺得有些新鮮。天氣雖好,風和日麗,但開春乍暖還寒,涼氣襲身,阿南大病初愈,不适宜多走動,隻在營門口處轉了轉。
一些與阿南相熟的士兵見着阿南都很是歡喜,圍着阿南說說笑笑的。阿南跟他們打聽了些軍中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沈铎那厮一如既往的可恥,為了一己之私,苛責軍中的将士,以至于軍中人心渙散,士兵們怨聲載道,如此下去,不等嶼軍卷土重來,恐怕就先陣敗兵散,亂作一團了。泗水城的局勢雖不算好,但好歹暫無外敵來犯,也算安穩。隻是泗水城之外就沒那麼幸運了,尤其白頭領,朝廷調派過去的援軍,大大小小,也有十幾支,可面對阿羅齊魯的五萬大軍,都翹首觀望,無一突圍救駕。皇子瑜被困拇指峰數十天,若援軍不救,隻能突圍,可敵我軍力懸殊,如此無疑是以卵擊石,說不定正中嶼軍下懷。
阿南很是擔憂,但也于事無補,沈铎那厮是打定主意抗旨拒援的,就算她再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是威逼利誘,頂多又讨回來一頓軍棍。阿南吃一塹長一智,上次沖動行事吃了虧,險些小命不保,吃盡了苦頭,也該脫胎換骨了,凡事還是要先深思熟慮了再行動才事半功倍。所以盡管士兵們說的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就推翻沈铎奪兵權救援白頭領,阿南也隻是不動聲色的聽着,并未表露什麼意見,倒是一旁的秦忠像是聽進去了,偶爾也會幫腔地搭兩句話。
衆人越說越是憤憤不平,阿南正要安撫兩句,就見不遠處突然一陣騷亂,頃刻之間集結了數十人,裡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阿南許多天不在軍營裡活動了,以為這又是沈铎搞得什麼把戲,起初并未在意,可那邊熙熙攘攘的越發熱鬧了,隐約可見欄杆上似乎吊着一個人,距離隔得有些遠,阿南看得并不真切,就攔住一個路過的士兵,問道:“小哥兒,那邊出了什麼事,軍營重地怎可如此喧嘩?”
那士兵見問話的是阿南,立馬恭敬地回道:“沈都尉的手下抓住了個女奸細,這些天經常在軍營門口轉悠,伺機刺探軍情,傳與敵軍。今天早上被沈都尉的衛兵撞個正着,就壓去見沈都尉審問了。聽說通敵罪名證據确鑿,就被沈都尉就地正法了,現在懸屍示衆以儆效尤。不過我看那姑娘挺面善的,不像是奸細。唉,反正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是不是又有誰會去計較了,無非就是一條命而已。”
聞言,阿南和秦忠面面相觑,彼此心照不宣,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秦忠攙扶着阿南走近人群,略微擡頭一看,隻見一丈多高的旗杆上吊着一個衣不蔽體女人,她頭發蓬亂,滿身血污,裸露在外的肌膚青一塊紫一塊的不堪入目,顯然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隻是死後竟也不留一點尊嚴給她,如此喪盡天良,與禽獸何異?
“是阿柳……阿柳……”阿南喃喃地叫着阿柳的名字,一想到阿柳是為了給她送湯才落得個如此下場,更是自責和愧疚了,“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阿柳她也不會……是我害了她……”
秦忠憤恨道:“都是沈铎那畜生,竟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簡直禽獸不如,我非生剝活剮了他不可。”
他們與阿柳相識不久,但同甘苦共患難,情義與同帳的兄弟們無異。阿柳雖常把一介女子的話挂在嘴上,但她做的事卻頂天立地,比許多七尺男兒都有情有義。阿南一想到那個仗義善良的阿柳就這麼死了,還是因她而死,又是那樣的狼狽,心就如刀割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阿柳……是我對不起你……我一定……”阿南悲憤填膺,以至血脈上湧,胸腔一熱,一口血噴吐而出,随即腿腳一軟,一頭栽倒在地,陷入了昏厥。
“阿南……阿南……”秦忠焦急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