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着長辮子,穿着棉布襯衫和牛仔褲的小葵在熙熙攘攘的蘭州城下了火車。還不到十月,西北的天氣也還未轉涼,如火的陽光就那麼直直照射下來。車站人多,南來北往,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裝扮,不同的職業……這裡與日本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但葵卻覺得,這才是真正具有人間煙火氣的地方,能夠讓她感到腳踏實地,而不是漂在空中。
走上車站台階的時候,好幾個乘客擠着從她身邊擦過,讓拎着巨大箱子的她一時有些站不穩,這時,站在她斜後方的一個高大男生上前一步,直接拿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幫她穩住了身形。她驚訝地回頭,發現對方完全高過她一個頭,身穿黑色T恤,背着雙肩包,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他見葵看過來,隻簡單說了一句:“我幫你拎上去。”
“噢,謝謝啊!”葵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想,就跟着他一起走上長長的台階,一直到出站口,那男生把箱子放在了葵的身邊,問她:“你一會兒要去哪?”
“去看黃河。”葵說,她在蘭州停留,也是因為黃河流經此地,所以想去看一看。
“公交車站在那邊,去那個方向的車應該可以到。”
“好,我看到了。”
大緻說了一下,那男生就走了,看來純粹是見她一個小姑娘初到蘭州,給她幫個忙的。
“蘭州人真是熱心腸啊!”葵一邊拉起箱子一邊感歎,果然一回國她脆弱的小心髒就被治愈了。
買好晚上出發去郭煌的火車票,她把行李寄存在車站,然後便坐上公交車往黃河邊駛去,聽說那附近有賣很原始的酸奶,灑白糖吃的,到時還可以嘗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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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葵吃着蘭州的老酸奶,行走在母親河邊上的時候,她家爺爺正坐在家裡一棵老櫻花樹下悠哉遊哉地研究棋譜。
櫻花樹在花期時十分唯美,但在其它季節便隻能留下一片綠蔭。
德川雪奈回到家看到這情景,氣得差點上去一把掀了他的棋盤,“我才離家幾天,你就把孫女給弄丢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下棋?”她才抽空去了一趟東照宮,還沒回來就聽說這老頭子把小葵給放走了,隻知道去了中國,現在人具體在哪兒都不知道,急得她還沒處理完事情就趕了回來。
“哪裡能弄丢了?”德川爺爺趕緊擡手護住自己的棋盤,“孩子這是出去玩去了。反正學校裡十月份也會給安排什麼修學旅行,就當她是提前出發好了。”
“她一個人跑出去和學校的修學旅行能一樣嗎?”德川雪奈直接伸手拍了這老頭子一下,“而且她去的還是中國,那國家人口多,又亂,聽說到現在還有專門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小葵在那兒多危險!”
“你這老婆子!”德川爺爺趕緊收起棋譜,免得他的寶貝受牽連,收着他又被德川雪奈瞪了一眼,隻得拉着她坐下來為她寬心:“我們家小葵丫頭本事好着呢,誰能欺負得了她?她人又聰明機靈,不會有事的。況且,不管哪個國家,總歸是好人多。”
“我也不知道她是機靈還是糊塗了”德川雪奈現在一提起葵就歎氣,“你看看她做的這些事,哪裡有一點身為我們家女兒該有的樣子?太不像話!”
什麼都不管不顧地就這麼一走了之,竟然還學會了隐藏行蹤。
德川爺爺卻不贊同地搖頭笑道,“小葵可不糊塗,她骨子裡像我,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你說的這都是多大點事,什麼公司董事這些,她不愛幹就不幹吧,我相信,等家裡真正需要她的時候,她絕對會挺身而出。再說了,她才十四、五歲,正是該玩的年紀,愛去哪兒玩就讓她去哪兒玩,我在她這個年紀,還帶着船隊闖過印度洋呢……”德川老爺子覺得,和從前比,現在被拘在學校裡教出來的學生,都是些書呆子。
德川爺爺說着就講起了他當年的‘輝煌史’,德川雪奈可不愛聽他的這些中二少年故事,給他潑涼水道:“像你,有什麼好?你這老頭現在對正事不管不問,全丢給兒子,哪裡有一點家族的責任感?”
“我十六歲接管整個東京德川家,一直為家族奮鬥到四十多歲等兒子成年,還不夠?”德川爺爺不服氣了,“你可别小看葵,這孩子心裡什麼都懂,該回來的時候,她自然就回來了。”
德川雪奈想了半天,還是有些不放心,“不行,我得親自安排人帶隊去中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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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宅
臨近秋天,迹部家庭院裡的樹木葉子都開始漸漸變黃,讓原本完整的綠意出現了色彩分層,秋風吹過,一片金黃的落葉打着轉兒飄落下來。
迹部景吾坐在庭院的長椅上,正翻看着石田管家遞來的備選清單,越看越覺得沒勁。即将到來的十月是他的生日,每年到這個時候,生日聚會的籌備工作就要開始了,但是,現在光是挑選生日蛋糕的款式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他就提不起任何興趣來。
石田管家送來的備選款式其實非常多,圖片上各類材料,各種口味,各式外觀的生日蛋糕,簡直是一個‘蛋糕博物館’的圖冊,迹部不經意地看着,卻不由得回想起一些之前的情景來。
“今年生日來為我做生日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