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齊金林擡頭看着眼前的院子咽了咽口水,心道:不是說這是那婢女的家麼?一個婢女怎麼可能住這麼好的院子?
他在南川住了大半輩子,還住在一個兩進的小院子裡,位置那就更别提了,家在鬧市之旁,每天連個安靜午覺都睡不了,所以他才時不時留宿府衙,就為了踏實睡個覺。
可是眼前一個婢女的家,不僅位置絕佳,緊挨着二公子府,環境又極清幽。從門口看去的裡面庭院雖不到豪奢卻也是匠心雅緻。
這絕不是一個婢女能買得起的院子!
真的沒找錯地方麼?他遲疑間,正好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停到了門前。見到車上下來的人,齊金林趕緊行禮:“廷尉府齊金林見過二公子。”
白澤面無表情地問:“嗯,廷尉來此處有何事?”
二公子的話雖不是很嚴厲,但是畢竟他是來查問人家婢女的,面對這個身經百戰,敵血染衣的上将軍,他還是有點兒肝顫。但這也不能怪他,朝堂上除了大司馬,不懼怕二公子的人實在也不多。
齊金林斟酌着用詞:“前幾日司馬府大公子死了,阿塗女郎是他生前見過之人,我正在找她家,想詢問其緣由。”
“就是這裡,進來吧。”白澤說完便率先轉身走了進去。
看二公子似乎對此處很是熟悉的樣子,齊金林的心肝兒不由地又顫了顫。
他略加思索,示意手下留在了門外,一個人緊跑兩步跟了進去。
白澤走到廊下,看到風林隐也在其内,正在與阿塗對弈。邁步的腳略頓了頓,看到阿塗恰好擡頭看到了自己,才複又邁步上前。
白澤:“阿塗,你和他下棋,豈不是無趣極了。”他每次看到風林隐都恨得牙癢癢,所以每次撞到他便忍不住陰陽一番。隻是他雖厭惡阿塗與這個風林家主在一起,但也知男女情愛這種事,強求不來。
而且從老媪一事上,他也能看出阿塗是極其重承諾的,甚至可以說,承諾對她來說大于一切。所以她才會為了對老媪的一句承諾,不惜以身犯險,也要兌現諾言,殺了崔楠。
現如今既然她已經承諾為自己籌謀,便不會做有損自己之事。她既然如此愛慕這個風林隐,便就随她吧。
白澤不知道的是,之後很長時間,他都在後悔此時的決定。
阿塗欣喜地招呼道:“師兄,你來了呀!”她十分後悔自己今日跟風林隐學棋,這一天自己累的頭昏腦脹的不說,即便風林隐已經在努力放水,她還是輸的非常慘,也實在有些打擊到她了。所以看到白澤過來,便如見到救星一般。
她無奈地朝着白澤道:“沒錯,甚是無趣,我已經輸了一天了。”
白澤看她這樣子,臉上的寒意退散了不少,寵溺了笑道:“我一會兒幫你報仇!”
風林隐看着阿塗和白澤談笑自若,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可能阿塗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白澤有一種本能的信賴,似乎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一樣。那種本能信賴讓他又嫉妒又恐懼,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白澤便會把阿塗搶走一樣。
白澤把阿塗介紹給廷尉:“齊廷尉,這就是阿塗,你有話直接問便可。”
阿塗起身福了一禮,說道:“大人有什麼話到正廳說吧,請随我來。”
等兩人離開後,白澤坐在了阿塗之前坐的位子上,随手拿起一枚墨玉旗子,情緒不明地問道:“風林家主,有沒有興趣陪我下一盤。”
“二公子有此雅興,隐自當作陪。”風林隐很爽快地答應了。
齊金林現在是徹底頭大了,不是說是個婢女麼?
不說哪家會用這種神仙樣貌的婢女。單看二公子和風林家主和這女郎相處之時,女郎自然随性,哪裡有一絲尊卑之别?
他常年處理刑獄案件,早就練出了一副火眼金睛。更況他還是過來人,這兩個郎君之間的暗流湧動,他是一眼就看得明白。這一個不慎,他不僅是會得罪了二公子,恐怕還得罪了這個世家之主。
“呵!到底是翟煥搞錯了,還是有人刻意引導,要拿自己當那把刀?”齊金林一時間思緒百轉千回,并沒有聽到阿塗和自己說話。
阿塗:“廷尉大人?”
就在阿塗第三遍提醒廷尉的時候,廷尉終于回過神來。
阿塗:“請問大人找小女所為何事?”
齊金林:“呃,嗯,阿塗姑娘,司馬府大公子罹難,他生前曾與你見過一面。我想問下,你可否知道些什麼。”
阿塗否定地沒有一絲猶豫,“不知。”
齊金林:“我的手下在他與你見面的那間茶館附近發現了一個發簪,可是女郎的?”他從袖中拿出那個證物,遞了過去。
阿塗點頭:“确是我的。”
見她承認的如此爽快,齊金林反而有些不知道怎麼問了。如果她否認還能說明她心虛,可是她一片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