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煥憂心忡忡地對着齊金林說道:“大人,你怎麼把呈告給那個女郎了?官府的呈告非查案之人不得接觸,這讓人知道,少不得會彈劾大人。”
麥子也撅着嘴死死盯着自己主子。
齊金林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哎,你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那大人将這些留給一個女郎有何用?”翟煥還是沒想明白,看那女郎如此年輕,就算拿到呈告,又能幫什麼忙?
齊金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着眼前緊閉的門,不慌不忙地說道:“她能幫什麼忙麼?明日便知道了啊。”
說完也不停留,帶着小童上了馬車,徑直回家去了,隻留翟煥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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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
陳枳已經歸家多日,此刻她正在水榭之内陪着老太太,陳夫人和陳妩姐妹賞魚閑聊。
她嫁入崔氏多年,每日在崔府裡提心吊膽,生怕崔楠一個不高興便毒打自己一頓。現在終于自己回了自己娘家,看着熟悉的庭院,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卻還是高興不起來,生怕這一切都是一場美夢。
陳夫人看着小時候活潑開朗的她,如今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陳枳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她是陳氏的第一個嫡長女,自小萬千寵愛,沒想到虎狼窩裡走了一遭,性情也變化極大。她拉過陳枳的手,溫柔地說道:“阿枳歸家也有幾日了,現在可都習慣了?”
要是以前在閨中之時,陳夫人說這句話,陳枳并不會多想。可是現在,經過崔大夫人多年的磋磨之後,一句普通的關懷之語,也會讓她思慮地整晚睡不着覺。
她暗自思索:“是不是大伯娘嫌棄她在娘家住的太久了?可是這裡是她自己家,她憑什麼?”
多年前,陳枳的父母死于一場和羌族的戰争中,自此她便成了孤兒。而大伯,因着父親的軍功,被封為了郡守。可笑他們踩着父親的屍骨過着富貴生活,而自己隻不過回自己家,便被如此嫌棄!又想着如果自己父母尚在人事,必會好好替自己挑選夫婿,自己也必定不會遭遇那一場煉獄之劫。想到此處,她對大伯一家也都起了怨恨之心。
雖然心裡怨恨着大伯娘一家,陳枳面上卻還是溫柔地笑着說道:“都還習慣,多謝大伯娘。”
聽到母親的話,陳妩也走了過來,對堂姐的說道:“家裡的下人有什麼做的不到的,堂姐與我說,我來責罰她們。”
陳枳出嫁時,陳妩還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那時候她整日跟在陳枳身後,姐姐長姐姐短的。一晃眼,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最近陳夫人一邊張羅着議親人選,一邊手把手地教她管家之事。
如今陳府後宅大小事都是她來拿主意。包括陳枳這回歸家住的“聽雪軒”也是她安排的。聽雪軒院子大些,住着也算舒服,就是位置偏僻,陳枳心中冷笑:“說得好聽,說是怕人影響她清淨。說白了,還不是怕她出嫁女歸家說出去不好聽?影響了她議親。”
陳老太太見兒媳和陳妩都對陳枳很是關心,也很欣慰,“枳兒啊,你可要多聽你大伯娘的話。有空的話多和你堂妹學學,她最近可是長進不少,保管你也受益。”
看着陳妩花兒一樣的側臉,陳枳心裡充滿了嫉恨,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她能歸家是陳氏三代兄弟姊妹跪求而來的。
陳莬剛喂了一條胖胖的白額錦鯉,正高興地想指給陳枳看。一擡頭,正好看到她正怨恨地看着母親和姐姐,一下子怔住了。
她忽然想起,好像上次約阿塗一起去茶館時,阿枳堂姐的臉上也曾出現過這個神情。上次她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那這次還是麼?
陳莬雖個性直爽,卻不是個蠢笨的,她忽然想起來那日在首飾鋪子門口,阿塗對陳枳說的話:“原來世家貴女所行的都是這種勾當,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那日明明是她讓自己約阿塗出去,可是她半途卻讓自己陪她去取什麼首飾。而且那日之後沒多久,崔楠死了,而她則如願回了娘家,所以那日她到底做了什麼?!竟讓阿塗那樣好脾氣的女郎說出了那樣的話!
似乎察覺到了陳莬的目光,陳枳也轉頭望過來,看到陳莬正盯着自己所有所思。立刻收斂了眼神中的戾氣,恢複了往日乖巧體貼的模樣。
陳莬被她剛才的眼神吓到,手裡的魚食整個落了進去,一群錦鯉蜂擁而上,互相擠壓沖撞争奪着。陳莬低頭看着池塘中的錦鯉,忽然有些想不起來他們幼苗時候的樣子了,那時候他們也是這般兇狠地擠壓争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