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靠近栀子河的一排店鋪是大多是賣首飾的鋪子,南川城内的貴女無事之時都喜歡結伴去那兒逛逛。
阿塗想吃剛出爐的糖霜果子了,便帶着碧桃一起來了此處。吃完果子後兩人閑來無聊,也溜達到了這條街。
碧桃指着前面一處停着馬車的鋪子說道:“女郎,前面那家店就是現在城内貴女最喜愛的首飾鋪子,咱們也去逛逛吧。”
阿塗自來了陵國,出來遊玩的時候并不多,聽到碧桃的提議也有點兒心動,便欣然同意了。
碧桃選的這個首飾鋪子外面不算奢華,走進來卻發現裡面别有洞天,寬闊雅緻的店内,一排排紫檀木架上擺着各式樣的首飾,從發簪到耳铛應有盡有。
正南方的高櫃上,一個特殊的首飾吸引了阿塗的注意。這是一個傩面,首飾店裡很少見到傩面,尤其是這個傩面通體還是黃金制成的。阿塗走近了才發現,其上的笑眼圖案竟是用珍珠瑪瑙青金石等物鑲嵌而成的,很是精緻,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
“店家,這個要多少銀子?”
“店家,這個我要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和阿塗的聲音撞到了一起。阿塗立刻回頭望過去,隻見一個衣飾華美的女郎也正望着自己。阿塗覺得這個女郎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了。
那女郎身旁還有幾位女郎,其中就有阿塗之前曾見過的田氏阿華。田氏阿華見是阿塗,臉上立刻挂上了一副奇怪的神情。
聽到呼喚的掌櫃的也走了過來,拱手問道:“請問是哪位要買這個黃金傩面?”
“是我家女郎。”
“是我家女郎。”
碧桃和對面女郎的婢女一齊開口,彼此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情。如果擱在平時,阿塗早就攔下碧桃,退出争搶了。可是她對這個黃金傩面确實稀罕,因此也就沒阻攔。
掌櫃的看着兩個婢女的模樣,又看看兩位女郎,頗有些為難地說道:“兩位女郎,這個黃金傩面是我家前家主四處遊曆之時意外獲得,放在店裡也是鎮店用的,并不打算對外出售。”
雖說這個貌美眼生的女郎衣衫素雅,可是那衣裳料子可不是凡品,而且她身邊的那個婢女态度高傲,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那位衣飾華麗的女郎就更不用說了,她是南川城内魚氏的嫡女魚玄青,他們這鋪子每年出了新式樣的首飾都會先送去魚氏府邸挑選,她自己也是他們這個店裡的老主顧了。
這種貴女相争的戲碼每個月都會發生,他們這種做生意的,見得多了也就有了應對的法子。這東西給了誰,都少不得要得罪另外一個。那被得罪的自然會怨恨搶走心頭好之人,但更會怨恨他們這種無權無勢的商家。
與其如此,還不如兩方都不得罪。
一般店家說不賣,買家也不好再強買,可是今日有些不同。
站在魚玄青身旁的田氏阿華忽然說道:“今日真是巧了,能在此偶遇阿塗女郎。”
阿塗對田華印象一般,見她打招呼,便也隻略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聽到田華的話後,魚玄青的臉色立刻變了。
阿塗也注意到了她的轉變,腦中努力回想着:“我曾得罪過這個人麼?”她不是個記性好的,尤其是小事上,哪怕真無意中得罪過此人也是可能的。
碧桃這時也注意到魚玄青腰間挂着的玉佩,臉色也跟着古怪了。她靠近阿塗耳旁小聲說道:“女郎,她是魚氏的女郎。”
阿塗一臉迷惑,“魚氏?”這是誰啊?!
世家之主風林隐為一女郎親自彈奏鳳求凰的故事,現在還是南川城内百姓茶餘飯後最熱的話題。魚玄青與兄長玄舟前段時間去了魚氏在鄉下的溫泉莊子,剛一回城便聽說了正跟自己議親的風林家主愛慕上一個女郎之事。她一直以為這是百姓們無聊編排出來的話本故事。卻沒想到,那個傳聞中的女郎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還與自己争搶首飾!
更可氣的是,對方竟然連知道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這是多不把她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魚玄青更氣了,聲音也多了幾分冷冽,“掌櫃的,這個傩面我要了,無論多少銀錢!”
掌櫃的更加為難,“哎,這,真不是我不賣,這真的是我店鎮店之寶。”
掌櫃的這話倒也沒錯,這東西本來是放在後面庫房裡的,不知道幹活的小厮怎麼搞錯了,才被擺在了前面。這東西買的人不多,掌櫃的見擺着也不礙事,便沒撤下來。哪成想今日竟然被兩個貴女同時看上了!
不等掌櫃的說完,魚玄青的婢女翡翠立刻拿出來一錠金子放在了掌櫃的手中。然後便伸手要從阿塗手中搶過傩面。
阿塗看着那張雍容的臉忽然想起來了,她曾在陳府門外見過這個女郎。原來她就是那個陳枳口中那個正和風林隐議親的魚氏女郎!
既然已經知道對面之人的真實身份,阿塗拿着傩面的手立刻往後一躲,讓婢女撲了個空。她冷聲道:“抱歉,這個是我先看上的,要買也是應該我先買。”
魚玄青揚起下巴看着她,紅唇輕啟,“阿塗女郎,這世間的好東西很多,但卻未必每個人都配得到。如果說因為短暫相遇過便生了貪心,以為自己也配擁有,是不是太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