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買菜回來的肥胖婦人見他們站在門前,便開口問道:“你們要找醜江?”
老人忙點頭:“是啊,他不在家?”
胖婦人:“他早不在這兒了,前幾日來了幾個人,說是他的家仆,把人接走喽。“
風林隐疑惑問道:“家仆?”
婦人上下打量了下風林隐的穿着,知他是個貴人,見他問話反而不應了。
衛斐對付這種人最是有經驗,他幹脆地拿出了塊碎銀子,在手上掂了掂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跟爺幾個說下,如果說得我們滿意,這銀子就是你的。不滿意,你這宅子也别想要了。”
胖婦人看着銀子的分量,眼饞地咽了咽口水,然後開始講道:
“三年前,還是我家男人在羌山附近的野地裡撿到的他。我們撿到他時,見他穿着绫羅,還以為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呢。後來才知道他隻是個犯了錯被趕出來的下人。本來我們是不打算收留他的,免得惹了麻煩。可是我家男人厚道,說是等他醒了再讓他走。”
胖婦人說到這兒,眼裡閃過一絲嫌棄。風林隐明白,她同意救人本來是想着能有所圖,後來發現對方不過是個下人,便不想再白費功夫。
胖夫人接着說道:“他當時病得快死了我覺得他肯定活不成了。誰知道他昏迷了幾日後,愣是醒了。他這人毀了容,手腳也沒辦法活動,但是腦子不錯。我們家是賣豆腐的,一開始買賣做得不好,還是聽了他的主意換了位置才賺了幾個錢。
為了謝他,我們便把這處茅屋借給了他住。我家男人見他身有殘疾,便讓我兒子虎子時常去幫他幹點兒活兒。
他對虎子挺好,有空的時候就教他認幾個字。後來鄰裡們知道他是個識字的,便都把孩子送過來跟他讀書。他們偶爾送來幾個錢,他也就這麼活了下來。”
風林隐:“他可曾說過他之前的事兒?”
胖婦人搖頭:“他啊,平時很少說話,沒事兒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待着曬太陽。對了,他有的時候會跟虎子說說話,你們等會兒,我把虎子叫出來。”
說完她便打開了隔壁的木門,朝裡面大喊了起來:“虎子,快出來!”
見裡面沒動靜,她又氣得大喊:“虎子,你這個小兔崽子磨蹭什麼呢?還不快出來?!看老娘抽不抽你。”
聽到這聲河東吼,一個黑黢黢的孩子立刻從裡面竄了出來,他臉上還挂着殘留的墨汁。
虎子:“咋啦?娘。”
胖夫人一看他這模樣,氣得也立刻給了他一巴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浪費錢,你可好?我問你,你是不是偷我的錢去買筆墨了?”
虎子知道被老娘發現了,立刻心虛地低聲說:“不是買的,這個是先生給我的。”
胖婦人哼了一聲,說道:“還先生,醜江窮得飯都吃不起了,哪裡有錢買墨,還送你?!”
虎子梗着脖子,低頭不語。
見此胖婦人更氣了,正要上前揍自己兒子一頓。就聽見衛斐在一旁涼涼地說道:“大娘,别跑題了。銀子不想要了?”
胖婦人這才想起,她叫兒子是為了賺銀子的,忙拉過虎子說道:“醜江跟你說過他之前的事兒沒?”
虎子似乎還在生他娘的氣,并不言語。
胖婦人伸手便擰住了虎子耳朵:“問你話呢,快點兒答。”
虎子被擰得痛了,立刻跳着腳求饒道:“诶,诶,娘輕點兒,輕點兒。我說,我說。”
等胖婦人松了手,虎子才揉着耳朵說道:“先生很少說他之前的事兒。但是有一回晚上我去給他送飯,他正一個人在院子裡哭。後來他跟我說,他有阿娘的,那天是他阿娘的生辰。
我問他為什麼不見他阿娘,他說不能見,不然他娘就會有危險了。“
胖婦人嗤笑一聲:“這個醜江啊,一個人在這兒這麼久都沒人搭理他,他這是诓你呢。”
虎子跺了跺腳,粗聲粗氣地說道:“才不是呢,他說過他阿娘很美,個性很溫柔,還動詩書,名字還好聽,好像叫,叫,對了,叫似墨。”
風林隐眼眸一轉,向氏家主的側夫人出自魚氏,魚似墨。看來這個醜江就是向江無疑了。
他上前一步,對着虎子問道:“他還說過别的沒有?可曾說過他為何毀容?”
虎子這回倒是幹脆:“說過,他說他是被人所害。“
風林隐:“被人所害?”
虎子:“對,沒錯兒。先生常說他識人不清,所以得此結局也是活該。”
風林隐詫異,明明是向江先害人,怎麼聽他這話,似乎另有隐情?
風林隐想了下問道:“接他走得人可有說什麼?”
胖婦人和虎子齊齊搖頭,虎子委屈地說:“我們都沒見到先生,隻見了一群兇神惡煞的仆人用一頂小轎子把人接走了。我想告别,他們都不讓。”
見虎子和胖婦人也說不出更多的來了,衛斐便把銀子丢給了胖婦人。另趁着胖婦人不注意之時又給了一塊更大的給了虎子,囑咐道:“聽你先生的話,接着讀書識字吧,總是有用的。這錢你藏起來,别讓你娘知道,自己買筆墨用。”
在虎子感激的目光中,風林隐主仆滿腹疑惑地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