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人道?何謂天道?姜塗,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外祖一族是如何登頂的?” 石座上的阿如形如孩童,說出的話卻十分刻毒,“哪一人哪一族的攀升不是白骨壘起來的?比起你外祖一族,我才害了幾個人啊?!”
聽到阿如居然膽敢她污蔑外祖一族,阿塗更為憤怒,攥緊了手中的短笛和銀鈴,她大聲喝道:“有狐一族幾百年來光明磊落,依照神明旨意行事,以天下蒼生為重,又豈是你這種陰私小人可以诋毀的?!”
阿如:“呵呵,我剛才還道女郎聰慧,原來不過如此啊......神明旨意?還不是你有狐一族随便就可說的?天下蒼生,你當真以為你外祖一族看重蒼生麼?!”
阿塗冷聲道:“你此話何意?”
阿如嗤笑一聲:“不妨告訴你,我不是三苗人,我世代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當年離晉還沒這麼大,它隻不過是一個藩鎮。如今的王上也不過是個守城之将。如果不是你外祖一族拼勁全族之力,聯合姜氏一起把左項推上王座,便不會有後面的紛争......兩國大戰十餘年,血流成河,白骨壘城......這麼說你還覺得你有狐氏高潔無辜麼?!”
或許是因為年代久遠,或許是所有人都不想提起那段慘痛的曆史,從沒有人和阿塗說過離晉王稱王之前的事,阿塗便也本能地忽略了。
在她心中,有狐一族虔誠供奉神明,苦心研習觀星之道,族中子弟都是心懷高義的能人志士。哪怕有狐被滅族,外人也隻說是通敵之罪,從沒人說過他們為了支持左項而讓中原分裂,百姓流離失所.....
生平第一次,阿塗心中的信仰有了裂痕.......
見她不說話,阿如繼續說道:“有狐一族可以為了熏天的權勢犧牲天下百姓,那我憑什麼不可以?!我自幼研習巫蠱之道,我願為了侍奉神明付出一切,甚至我的容貌,我的雙眼!你覺得我憑什麼不可以!”
我憑什麼不可以?!我憑什麼不可以?!我憑什麼不可以........ 阿塗隻覺得數十道聲音同時向她襲來,眼前仿佛數十個阿如在同時說話,因為蠱蟲的作用,她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最後她忍不住擡起雙手捂住了耳朵。
即便如此聲音還是源源不斷的鑽進她的耳朵,為了抵抗魔音的攻擊,她口中喃喃地不停重複着:“這不對,人道滅,神明豈會相助......不對,人道滅,神明豈會相助.......人道滅,神明豈會相助.......人道滅,神明豈會相助.......”
她似乎是想反駁眼前的每一個阿如。
忽然她一股腥甜湧了出來,“哇~” 随着她口中的鮮血吐出,人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女郎!” 京墨趕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阿塗渾身的血液都在躁動,體内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四處橫沖直撞!這症狀與上次在小倌館與風林隐見面時一樣!
意識到了不對,她擡手伸向袖内,快速掏出顧惜之前送她的藥丸吞了,緩了下才稍微有了些力氣。
“難怪你今日與我說了這麼多,原來是在等這個。” 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阿如,你是何時給我施了蠱?”
阿如的眼睛依舊黑洞洞的,她的嘴角卻咧到了最大,“哦,你竟然還不知道麼?之前之所以給你議親便是要把你引入王宮,隻有到了宮裡,我才好動手不是?”
阿如又善心大發的解釋道:“你體内的是金蠶蠱,是三苗最厲害的蠱王。可是即便是最厲害的蠱王,也輕易不敢招惹三苗的大巫,除了一個情況,那便是那個大巫意志渙散之時。”
阿塗:“所以,王後才會故意演一場戲給我看,目的便是擾亂我的心智,好方便你下蠱麼?” 那日她看到王後與風林隐在一起心緒打亂,原來這竟然是王後故意設計的!那自己刺向風林隐那刀?想到之前自己出手傷他,她隻覺得的心髒也跟着疼了起來。
見阿塗微微怔愣,阿如嘲諷道:“不錯。本來,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沒想到.......看來,你即便身為大巫,卻也和普通女郎沒什麼兩樣。陷于情愛,為了個男人便失去了警惕之心!”
阿塗慘然一笑:“這話說得倒是不錯,受教了。你今日引我前來,應該不隻是為了教導于我吧?上次在莊子上你就應該知道了,憑你還不能把我怎麼樣。” 上次阿塗可是把她殺得倉皇逃竄。
阿如搖了搖頭說道:“大巫短笛,能馭百獸擅蠱人心,确實不好對付。可是......” 她伸出右手比了個手勢,很快從右側黑暗走出了幾個人,兩個渾身甲胄的士兵推着姜如葵走了出來。
也許是姜如葵身無武功無甚威脅,對方隻綁了她雙手。姜如葵與阿塗對望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随即向寒聲和齊虎帶着數十個士兵也從暗道中跑了出來,他們将阿塗等人團團圍住。
看到他們這麼大陣仗,阿塗不禁苦笑道:“居然出動這麼多人,諸位真是看得起我。”
“姜塗,沒想到吧,這麼快又見面了!” 一身黑色勁裝的崔明月從如葵後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