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豁達,就沒什麼割舍不下的麼?”顧惜走進門,倚靠在床邊,淡淡地開口問道。
風林隐看向他,眼中帶着笑意說道:“隻一點我還真有些不放心。”
顧惜:“說。”
風林隐:“我要是死了,千萬别告訴阿塗。”
“我本來也沒打算告訴他。”顧惜自然不會告訴他,早在來莽州之前他就把移蠱之事告訴了阿塗,現在這麼說不過是為了不讓他擔心罷了。
風林隐:“如此,我便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顧惜又拉着風林隐東拉西扯了半天。風林隐知道他是想讓自己最後的時日沒那麼煎熬,所以也樂得跟他閑扯。
見二人你來我往地聊了些有的沒得,衛斐悄然退了出去,直到跑到一處無人之地他才用力地捂住嘴大哭了起來。
“諸天神明,你們都是瞎了麼?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我家郎君那麼好的人,你們為什麼要如此待他!” 衛斐在心中痛苦地大喊着。
三日後,沉寂許久的莽州城忽然熱鬧了起來,因為羌柔大軍終于正式投降了!為此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敲鑼打鼓地開始歡慶。流水般的美食美酒被擺了出來,所有人人們沉浸在歡慶之中。
世間的悲喜總是不相通的,風林隐的情況卻是越發糟糕了,前兩日還能勉強說上幾句話,今天一早已然昏迷不醒了。沒辦法,衛斐隻能代替他出門迎接魯将軍。
正午時分魯将軍率軍凱旋而歸,還帶來了個好消息,羌族柔然的首領簽了降書,承諾每年繳納萬金歲供,無陵國應允,羌族和柔然族人永世不得踏入陵國國土。
聽到這個消息,陵國的百姓們立刻歡呼起來,喧騰的聲浪直上雲霄.....
看着被百姓們圍擁着的魯将軍,衛斐心中更加黯然。現在已經無人記得那個時日不多的少年将軍了吧.....
益州。
離晉聯盟發起總攻的第三日羌柔聯軍就大敗而歸,這多少讓作為盟軍的離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今他們是不甘心就此撤退,可是若是強行進攻也并無多少勝算。最後不知道溫媪和左離說了什麼,左離猶豫一晚後還是決定繼續進攻。
隻是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次在戰場中央的居然不是離晉将士,而是數百個手無寸鐵的流民,甚至其中不少還是世家中人。隻見他們的雙手被捆着,然後再用一跟長長的麻繩栓成一排,就如同栓螞蚱一般。他們之中有的人絕望不語,有的人則是怒罵連連。
為了好好觀賞今日這場大戲,左離沒用辇車,而是讓兵将搭了一個三米高的高台,以便他可以随時地盯着戰場上的變化,還不至于陷入危險。此刻他正坐在上面惬意地喝着茶,而他身側的位置坐着的則是阿塗。
碧桃一時有些懵,小聲在阿塗耳邊問道:“不是要打仗麼?他們把這些百姓們綁來做什麼?”
“他們是想用這些百姓做肉盾,以克制陵國連弩的威力。”阿塗皺眉說道,她實在是沒想到,左離竟然為了赢可以不擇手段到這個地步,對給他出了這麼陰毒主意的溫媪更是憤怒。連碧桃都知道兩國交戰不涉百姓的道理,可是他們卻偏要倒行逆施。
“姜塗,你的神明呢?他們似乎并不站在你這邊啊?”聽到她的話,另一側的溫媪冷笑說道。自從她的小青蛇死了,她就又重新陷入了“黑暗”,所以她現在“看”不到阿塗的表情。不過這也不妨礙她此刻的得意。
“有狐氏幾百年來供奉神明,卻未見神明如何相幫,說起來真是諷刺啊。” 扶風端着酒壺走過來為阿塗倒了一杯酒,也趁機低聲諷刺道。
“丹兒因你而死,你每晚當真睡得安穩麼?”看到扶風,阿塗怒從心中起,恨不得立刻殺了眼前之人。但是看了一眼被綁在一旁柱子上的阿粟,她又忍了下來,隻出言還擊道。
扶風倒酒的手一頓,就在他失神之際,酒水流了滿桌,順着桌邊低落到地闆上。“滴答滴答”的聲音把他的神志拉了回來。
“比我更睡不安穩的恐怕是你吧?”扶風收起倒酒的手,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對丹兒的那點兒心思,他本以為無人知道,如今被阿塗戳穿,忽然讓他強自的僞裝碎了一地。
誰又會想到一個小倌館的倌人竟然敢愛慕世家的掌上明珠呢?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曾經那個明媚傲嬌的女郎曾誇過自己的手好看。可是就是這雙好看的手,将她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丹兒,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為何姓姜吧!”他在心裡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可是袖内不斷顫抖的手還是洩露了他此刻的不安與......悔恨!